五湖府城南,一片富贵气象。
连绵的庄园之中,柳府最为气派。假山叠翠,溪水潺潺,亭台楼阁掩映在绿树丛中。庭院深深,曲径通幽,处处彰显着主人家的非凡地位。
院中养的鸟雀猫狗,客房里早有侍从精心打点。喂的都是上等鱼肉,连脖子上的铃铛都是金银打造。几只白鹅在池塘里悠然戏水,不时发出清脆的鸣叫。
柳主三房会客厅内,檀香袅袅,茶香四溢。两位大叔面对面地端坐着,一个肥头大耳,腹部堪比水缸,正是柳主三少爷柳玉。虽已年过四旬,但在家中依旧以少爷自居。另一个身形瘦削,眼神精明,一脸市侩之相,是富阳县钱家二爷钱佑安。
“三少爷,那家伙简直歹毒得很了!”钱佑安跪在地上,眼泪鼻涕一把抹,“让我哥们儿吃了牢狱之灾,抄了钱家三代家业,还害死了我侄儿建业的性命!”
柳玉端起茶盏,轻轻吹了吹,冷笑道:“要不是你那大哥、侄儿不知天高地厚,想攀附孙清风,摆脱柳主控制,岂会落得如此下场?”
钱佑安连连磕头,额头在地板上砰砰作响:“少爷明鉴,那都是大哥和侄子的主意。我早就在这城里待着呢,对富阳县的事情半点不知情啊。我对柳主一片忠心,我就是给你卖命的汉子,让我咬谁就咬谁!”
“起来吧。”柳玉放下茶盏,目光中闪过一丝不屑,“你父亲读书时伺候我父亲,你大哥读书时伺候我二哥,你读书时为我鞍前马后。可你家里人却明显有不轨的想法,但人都已经死了,柳主不计较了。”
“感激少爷的恩典!”钱佑安抹了把眼泪,神色突然变得狠厉,“赵家那小子已经进了城,肯定会来柳主拜会,想买盐引。”
“柳主的狗,只能由柳主处置。”柳玉冷哼一声,茶盏重重放在桌上,“他来柳主,我会让下人把他拦在门外。一个泥腿子,也配踏进柳主的门?”
钱佑安眼中闪过一丝喜色,心中暗喜。不让买盐引,富阳县明年必定缺盐。到时候知县赵为民丢官,那姓赵的也难逃一死。钱家又能重掌富阳县盐商之位。
“少爷英明!”钱佑安又磕了个头,“那小子不知天高地厚,竟敢与柳主作对,这不是自寻死路吗?”
柳玉摆了摆手:“你先回去吧,有什么消息随时来报。”
“是,小人告退。”钱佑安恭敬地退了出去。
待钱佑安离开,柳玉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他站起身,踱步到窗前。院子里,几只孔雀正在悠然踱步,开屏时五彩斑斓,煞是好看。
“赵远”柳玉眯起眼睛,“不过是个乡下来的泥腿子罢了,也敢在富阳县兴风作浪?”
与此同时,城中一家客栈内。
赵远正在房中站桩,只觉得一股暖流在体内流转。自打开始练这套功夫,身体越发强健,连日来的车马劳顿丝毫不觉疲惫。阳光透过窗棂洒落进来,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公子!”门外传来顾玉兰的声音。
开门一看,赵远不由一怔。顾玉兰一袭白裙,俏脸施了淡妆,整个人如同冰山雪莲,清丽脱俗。发髻间一支玉簪熠熠生辉,更添几分贵气。
“公子,我们该去拜访柳主了。”顾玉兰低声说道,眼中闪过一丝担忧,“盐引和官盐都掌握在他们手中,早去晚去都要去的。”
赵远摇头:“暂时不去。”
“为什么?”顾玉兰秀眉微蹙。
“你会和一个村民谈生意吗?”
顾玉兰一愣,随即明白了赵远的意思。她身为顾家大小姐,确实不会亲自与村民打交道。
“公子说得对,但我们拿了盐钞,总要买盐的。”顾玉兰蹙眉道,手指不自觉地绞着衣角,“要不我替公子去一趟?”
“不必。”赵远笑道,眼中闪过一丝深意,“与其我们去求他们,不如让他们来求我们。”
“这”顾玉兰惊讶地看着赵远,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
“走吧,带我去租个宅子。”赵远转移话题,“客栈人多眼杂,不太安全。”
顾玉兰点头,带着赵远直奔牙行。街道上人来人往,叫卖声此起彼伏。各色店铺林立,香料铺子飘出阵阵香气,酒楼里传来食客的谈笑声。
牙行里,一个瘦削精明的伙计迎了上来:“小人陈百川,盐茶布匹、租房跑腿,样样都做。不知公子有何吩咐?”
赵远看了眼顾玉兰:“你和他谈。”
“我们要租一处宅子。”顾玉兰说道,“要十亩到二十亩之间的大宅,最好在城南。”
“城南好啊。”陈百川搓着手笑道,眼睛滴溜溜地转,“那边住的都是达官贵人,治安也好。不过价格”
“价格好说。”顾玉兰打断道,“你先带我们去看看。”
陈百川连连点头,在前引路。一行人出了牙行,坐上马车,向城南而去。马车在石板路上缓缓前行,车轮与地面摩擦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
“这条街上住的都是富商大贾。”陈百川指着路边的宅院介绍道,“前面那座朱门大院就不错,是盐商陈家的旧宅。陈家搬去京城后,这宅子就空着了。”
赵远掀开车帘看去,只见一座气派的大门映入眼帘。朱漆大门上的铜环熠熠生辉,门楣上“陈府”二字遒劲有力。门前两尊石狮子威风凛凛,守护着这座富贵之地。
“这宅子要多少银子?”顾玉兰问道。
“一年租金五百两。”陈百川搓着手笑道,“这个价格在城南已经很公道了。”
“成交。”赵远淡淡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