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李红梅的怒火，钱老五欲哭无泪，求助的目光在大哥钱宁冬和二姐身上来回打转。他的额头上已经渗出细密的汗珠，衬衫领口也被汗水浸湿了一小片。

钱宁冬装作没看见，低头研究起了茶杯上的茶叶。开玩笑，这种时候谁敢去触老娘的霉头？茶杯里的茶叶随着水波轻轻晃动，仿佛在无声地嘲笑着钱老五的窘境。

“妈，”钱婷婷打了个哈欠，及时解围，“我明天单位有活动，得早起。大哥快说说你打听到的情况，那个魏老头到底怎么被抓的？”她揉了揉有些发酸的肩膀，夜班值勤的疲惫感终于爬上了眉梢。

李红梅的注意力立刻被转移，瞪了钱老五最后一眼：“对，你大哥快说！别耽误你妹妹休息。”她放下手中的针线，转身去柜子里翻找什么。

钱老五如蒙大赦，朝钱婷婷投去一个感激的眼神。这个四姐，关键时刻还是靠得住的。他悄悄松了口气，擦了擦额头的汗水。

“那天从人民饭店回来，咱们不是碰见魏老头带着孙女吗？”钱宁冬正色道，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茶杯，“其实秋队长早就在盯着他了。”

屋外传来几声狗叫，打破了夜晚的宁静。钱婷婷支着下巴，听得认真。这事儿处处透着蹊跷，就像是一团理不清的毛线，越扯越乱。

“魏老头把孙女送去省城后，自己偷摸回来跟黑市的鹰老大交易。”钱宁冬压低了声音，“结果让秋队长当场抓获，查出他一直在倒卖厂里的瑕疵品皮鞋。”

“活该！”钱老六一拍大腿，发出“啪”的一声响。他年纪最小，性子也最直，“整天装得道貌岸然的，原来背地里干这种勾当！”

钱婷婷却皱起眉头，眼中闪过一丝疑惑：“不对劲。他把孙女送走，自己急匆匆回来做交易，这不合常理。”她停顿了一下，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再说，他媳妇不是还在省城住院吗？按理说他应该在医院照顾才对。”

她在派出所工作这些年，直觉告诉她这里头有问题。但具体是什么，一时又说不上来。就像是一块拼图，总觉得缺了什么关键的一块。

“行了行了，”李红梅从柜子里找出一包点心，放在桌上，“都这么晚了，赶紧去睡觉。明天还要上班呢。”她的语气缓和了许多，眼神扫过在座的儿女们。

钱婷婷点点头，起身回房。这事儿虽然蹊跷，但既然人已经进去了，跟她家也没什么关系了。她的房间在西厢房，走廊上的木地板发出细微的“吱呀”声，像是在诉说着什么秘密。

深夜的长宁巷，一间不起眼的屋子里烟雾缭绕。破旧的油纸窗户透出昏暗的灯光，窗棂在墙上投下斑驳的影子。

几个年轻人或坐或站，神情各异。烟雾在他们之间缭绕，模糊了彼此的面容。

王麻痞坐在一张破旧的木凳上，手里夹着一支劣质香烟。烟头的火光在黑暗中忽明忽暗，照亮了他满是疤痕的脸。“打听清楚了吗？鹰老大是谁出卖的？”他吐出一口烟圈，问道。

李耀倚在墙边，不以为然地撇了撇嘴：“这还用说？鹰老大平时作威作福，得罪的人多了去了。他手下那帮人，哪个不是看他不顺眼？”说话时，他的手指不停地摆弄着衣角，显示出内心的不安。

王麻痞瞥了这个表弟一眼，没说话。李耀在瓷器厂有正经工作，没接触过太多阴暗面，想得太简单了。事情的真相，往往比表面看到的要复杂得多。

“棉纺厂。”壮牛突然开口，声音低沉。他蹲在角落里，像一尊沉默的石像。

王麻痞满意地点头。这就是他喜欢带着壮牛的原因，看着憨厚，但直觉敏锐。在这条街上混，光有蛮力是不够的，还得有脑子。

李耀还想说什么，被王麻痞挥手打断。屋内重新陷入沉默，只有香烟燃烧的声音在黑暗中轻轻作响。这事儿，远没有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

夜色越发深沉，长宁巷的街道上空无一人。远处传来几声零星的狗叫，更衬托出夜晚的寂静。但在这平静的表面下，暗流涌动。一场风暴，正在悄然酝酿。

王麻痞没有再提起鹰老板的事。

虽然这件事在黑市掀起了轩然大波，让几个黑市老大都人心惶惶。阴暗潮湿的地下室里，油灯昏黄的光线在墙壁上投下摇曳的影子，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发霉的气味。

他坐在破旧的木椅上，指节有节奏地敲击着桌面，眼神阴晴不定。鹰老板的死状太过凄惨，连他这种见惯了血腥的人都觉得胃里一阵翻涌。那具尸体被人剥了皮，就像蛇蜕皮一样，讽刺得令人发寒。

“小台灯还剩多少？”他转而问起了另一件事，声音沙哑中带着几分疲惫。

地鼠赶紧凑上前，搓着手报了个数。油灯的光线照在他脸上，那张满是麻子的脸显得格外谄媚。

“三哥，就剩十台了。这两天卖得可快了，跟抢似的。”

王麻痞听完，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前两天进的五十台货，标价五十块一台，居然这么快就只剩十台了。这玩意简直比卖白面还来钱快。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桌面，眼底闪过一丝贪婪。

可惜货源掌握在钱婷婷那个娘们手里。一想到自己在给她做嫁衣，王麻痞就一肚子火。他重重地锤了下桌子，震得油灯剧烈晃动，墙上的影子扭曲变形。

“妈的，这娘们太邪门了。”他低声咒骂。

钱壮在一旁插话：“三哥，我听说棉纺厂那边最近不太平静。”

这话像一把尖刀，戳中了王麻痞的心事。棉纺厂可是钱婷婷的地盘，鹰老板这事，说不定就是那娘们给他的警告。想到这，他的后背渗出一层冷汗。

如果真是她干的

王麻痞猛地坐直了身子，眼中闪过一丝寒光。地下室的温度仿佛骤然降低，几个手下不自觉地打了个寒颤。

这女人，太狠了。

“三哥，剩下这几台也有人订了。要不咱再找那女人进货？”地鼠搓着手，眼睛在昏暗中发亮，像只觅食的老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