棉纺厂妇女综合处里，同事们早就翘首以盼。

“红梅姐来啦！”

“快让我们看看报纸！”

“可把我们给急坏了！”

综合处里一片沸腾，十几双手争先恐后地伸过来。李红梅笑眯眯地分发报纸，像个散财童子。

“一人一份，都有都有。看完了记得给街坊邻居传阅啊！”她的声音里藏不住得意。

“哎呀，婷婷真了不起！这么年轻就当上干部了！”

“比我们这些老同志都强！”

“这孩子有前途啊！”

赞美声此起彼伏，李红梅的心都快被甜蜜泡化了。可就在这时，一个刺耳的声音突兀地响起。

“谁能想到呢？你家老四从前就知道撩小男生，整天蹭吃蹭喝占便宜，现在居然能有这出息！”

综合处瞬间安静得掉根针都能听见。

李红梅脸上的笑容凝固了，她转过身，死死盯着说话的王海萍。那是个平日里就爱嚼舌根的同事。

“你”李红梅的手指微微发抖，“你胡说什么？我们家婷婷从小就懂事，你可别在这造谣！”

王海萍撇撇嘴：“我造谣？全厂谁不知道？当初你家婷婷跟着那个开小汽车的混，差点连学都不上了”

“够了！”李红梅猛地拍了下桌子，“那都是过去的事了！我女儿现在不是改好了吗？你们这些人，就是看不得别人好！”

她气呼呼地抱起剩下的报纸，头也不回地冲出综合处。身后传来窃窃私语，但她已经听不进去了。

一路上，李红梅越想越委屈。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倔强地不肯落下来。

凭什么？凭什么非要翻她女儿的旧账？

婷婷现在不是很优秀吗？都上人民日报了！那些人就是嫉妒，就是看不得她家好！

另一边，钱婷婷正骑着自行车往第二纺织厂赶。初夏的风掀起她的裙角，也吹散了她额前的碎发。

路过一家照相馆，橱窗里的镜子映出她清秀的面容。二十出头的年纪，眉眼间透着几分精明，嘴角挂着若有若无的笑意。

钱婷婷放慢车速，心里盘算着今天的任务。

拿衣服，薅布料，再去看看幼儿园副园长竞聘的事。事情不少，但她一点也不觉得烦。

这些都是机会，是她往上爬的阶梯。

第二纺织厂门口，马厂长远远就看见她了。

“钱秘书啊！”马厂长笑得见牙不见眼，“你可是我们第二纺织厂的贵人！”

钱婷婷立刻换上谦逊的表情：“马厂长太客气了。当初要不是您支持我们供销社，也不会有今天的成绩。”

马厂长连连摆手：“哪里哪里，都是你们供销社经营得好。对了，今天上人民日报了？了不起啊！”

一番商业互吹后，钱婷婷顺利拿到了三十五套衣服。不仅如此，她还跟着仓库主任跑了一趟库房。

“这些都是有点瑕疵的布料，”仓库主任指着一堆花色各异的布匹，“按规定是要销毁的，但既然钱秘书看得上”

钱婷婷笑着塞给他一包烟：“麻烦主任了。这些布料我们供销社还能派上用场。”

看着自行车后座上的战利品，钱婷婷心里美滋滋的。这些“瑕疵品”，随便找个裁缝改改，就是一笔不小的收入。

回到综合处，郭主任找她谈话。

“幼儿园副园长的竞聘工作，就交给你负责了。”郭主任捧着茶杯，意味深长地看着她，“这可是个重要岗位，要把关严一点。”

钱婷婷眼睛一亮，她太明白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了。

“郭主任放心，我心里有数。”她微微颔首，“一定把这事办得妥妥当当的。”

走出主任综合处，钱婷婷的脑子里已经开始盘算该怎么操作这次竞聘了。这可是个好机会，既能让领导看到她的能力，又能捞点好处。

她的嘴角勾起一抹笑意，仿佛已经看到了更光明的前程。

郭主任望着钱婷婷离去的背影，嘴角露出一丝欣慰的笑容。阳光透过综合处的玻璃窗洒进来，在她身上镀上一层淡淡的金边。

这丫头从进单位开始就表现出色，做事有条理，为人也机灵。每次交代的任务都能完成得很好，而且总能想出一些新点子。他摸了摸下巴，回想起前几天的一幕。

“郭主任，我觉得咱们单位的工作流程可以再优化一下。”钱婷婷站在他面前，手里拿着一份详细的建议书，“我整理了一下各个部门反馈的问题”

给她一些担子，让她在实践中成长，这是他深思熟虑后的决定。

钱婷婷一出郭主任综合处，整个人就像打了鸡血似的亢奋起来。走廊里的灯光明亮，照得她的脸庞闪闪发亮。她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文件夹的边缘，脑海中已经开始盘算起工作安排。

楼道里传来同事们的说话声，伴随着咖啡机运作的声响。一切都显得那么美好，充满希望。

虽说郭主任承诺文秘科会配合她，但一个部门的日常工作不可能因为一场竞聘就停摆，能分到两个人手就不错了。她靠在墙边，眼神飘向远处，思绪纷飞。

突然，一阵脚步声打断了她的思考。抬头一看，是胡月萍从茶水间端着咖啡走出来。

她心里一动，嘴角勾起一抹狡黠的笑容。选择胡月萍一来是因为她是胡副主任的侄女，帮她等于给胡副主任面子；二来这姑娘做事麻利，性格也爽快。

“月萍，忙着呢？”钱婷婷笑眯眯地凑到胡月萍桌前，顺手帮她整理了一下散落的文件。

胡月萍抬起头，眨了眨那双灵动的大眼睛：“还行吧，怎么了？看你笑得这么灿烂，肯定有好事。”

综合处里弥漫着咖啡的香气，混合着打印机运转的声响，营造出一种惬意的氛围。

“幼儿园副园长竞聘的事交给我负责了，”钱婷婷压低声音，“郭主任让我从文秘科挑两个人帮忙，你有兴趣不？”

胡月萍眼睛一亮，立刻拍案而起，咖啡杯都差点打翻：“那还用说！跟着你干准没错！上次你组织的职工运动会就办得特别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