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月萍坐在角落里，手中的钢笔在纸上划出一道又一道痕迹。她满脸震惊地看着这一幕，仿佛在观看一场高手过招的戏码。

潘秘书和陈秘书的表情则像是吞了苍蝇一般难看。他们交换了一个眼神，显然对钱婷婷如此圆滑的表现感到不适。今天韩秘书家中有事请假，没能见证这精彩的一幕。

综合处里的气氛渐渐缓和，钱婷婷在心里暗笑。这点场面功夫，在职场上连开胃菜都算不上。她的目光不经意间扫过窗外，一群麻雀正在电线杆上叽叽喳喳，倒是比综合处里的气氛活泼多了。

没过多久，孙副主任的秘书匆匆赶来，说领导要见钱婷婷。她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襟，优雅地跟着对方离开了综合处。

身后传来窃窃私语，但她充耳不闻。走廊里，自己的脚步声清晰可闻，像是在提醒她保持清醒。

孙副主任的综合处里，一股浓郁的茶香扑面而来。

“小钱啊，坐。”孙副主任和蔼地说，“你这次做得很好，为我们供销社争了光。”

钱婷婷微微欠身：“这是我应该做的。”

“不不不，”孙副主任摆摆手，“你有这份觉悟很难得。现在宣传科正在准备广播通知，让全社都知道这个好消息。”

果然，或许是有孙副主任亲自督办，宣传科的效率出奇的高。不到半小时，大喇叭里就响起了广播声。

“各位供销社的同志们请注意，现在插播一则重要通知——”

广播员用激情澎湃的声音宣布：“热烈祝贺我社综合处秘书钱婷婷同志成为盐市首位登上人民日报的先进工作者！希望全体员工以钱婷婷同志为榜样，争做优秀的社会主义建设者”

这阵仗，着实不小。广播声回荡在供销社的每个角落，引起一阵骚动。

钱婷婷站在综合处的窗前，看着楼下来来往往的人群。有人仰头望向广播喇叭，有人驻足交谈，还有人匆匆往办公楼这边赶。她的倒影映在玻璃上，模糊不清，却莫名让她想起了那天在化工厂门口的情形。

整个下午，前来道贺的人络绎不绝，文秘科的门槛都快被踩破了。钱婷婷的办公桌上堆满了同事送来的茶叶、点心，还有几束鲜花。

“小钱啊，你可得教教姐，怎么才能像你这么出息？”后台的王大姐不知什么时候挤了进来，一把拉住她的手臂不放，“姐在后台干了这么多年，连个提干的机会都没有，都让那些小年轻抢了去，你说姐该怎么办才好？”

钱婷婷看着王大姐热切的眼神，嘴角微微抽搐。王大姐的手劲不小，她试图挣脱，却发现对方抓得更紧了。

“王姐，您先松手成吗？”她轻声说。

“不行！你得给姐支个招！”王大姐执着地摇头。

钱婷婷深吸一口气，目光扫过综合处里其他偷听的同事，随口编道：“成功需要的不只是能力，更重要的是坚持不懈的精神。钱姐您能力出众，缺的只是时机，相信很快就会等到您的春天。”

这番话把王大姐唬得一愣一愣的，总算松开了手。之后她逢人就夸钱婷婷这姑娘实在，把钱婷婷夸得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其他单位看到报纸后的反应更是精彩。

河市第一棉纺厂的会议室里，空气凝重得几乎要滴出水来。

“这钱家四闺女，昨天才提了辆新自行车，今天就上了人民日报？”有人低声嘀咕。

报道中详细介绍了钱婷婷无偿献出祖传蓝靛粉油配方，为国家洗化用品行业作出重大贡献的事迹。人民日报记者还特地采访了她在河市商联公司的工作表现，称赞她工作能力出众，多次获得省市表彰。

吴厂长看完报纸，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但副厂长钱向华、工人协会胡主席、厂委董满福等人的表情就不那么好看了。他们交换着复杂的眼神，仿佛在无声地交流着什么。

在妇女办，李红梅的反应最为激动。她看着报纸，眼眶渐渐发红，手指轻轻抚过女儿的照片。

“我去趟邮局，多买几份报纸留念。”她突然站起身，声音有些哽咽，“晚了可就买不到了！”

综合处里的两个干事看着她匆匆离去的背影，面面相觑。

“李主任的女儿真厉害啊！”一个干事感叹。

“谁说不是呢，从售货员到综合处秘书，这升迁也太快了。”另一个附和道，语气里带着几分羡慕。

最难受的要数盐市第一化学厂。研发部唐主任的综合处里，气氛凝重得令人窒息。

唐主任看完报纸，手都在发抖，脸色苍白得吓人：“早知道小钱同志这么能干，我就该拦着厂长，别干那些蠢事啊！”

一旁的下属见状，小心翼翼地劝道：“唐主任，你已经接任临时老大，不如亲自去钱家走一趟？要是能得到他们的原谅，说不定还能共享技术。要是被上头吞并掉，咱们可就”

唐主任陷入了沉思，额头上的皱纹越来越深。窗外的阳光渐渐西斜，为他的侧脸打上一层阴影。

这一天，钱婷婷的名字在盐市传开了。但她本人却显得异常平静，仿佛这一切都与她无关。傍晚时分，她收拾好东西准备下班，看着窗外的夕阳，嘴角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

李红梅抱着一摞报纸，踩着初夏的阳光走在回家的路上。微风拂过她的脸庞，带来一丝清凉，却浇不灭她内心的喜悦。

路过街角的小店，店主热情地打招呼：“红梅，今儿个这么高兴啊？”

李红梅脚步一顿，眼角的笑纹都快溢出来了：“可不是嘛！我闺女上人民日报了！”

“真的？让我瞧瞧！”店主连忙擦了擦手，凑过来翻看报纸。

李红梅小心翼翼地展开报纸，生怕弄皱了上面的字。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在报纸上，那些黑色的字体仿佛都在闪着光。

“供销社先进工作者钱婷婷同志”店主念着标题，啧啧称赞，“婷婷这孩子有出息啊！”

李红梅的心都快要飞起来了。早上在邮局取报纸时的情景又浮现在眼前。

“大娘，这不是您闺女吗？钱婷婷同志！”邮局的小伙子眼睛发亮，“我们这儿可少见能上人民日报的人呢！”

周围的人纷纷围过来，七嘴八舌地讨论着。有人说钱婷婷年纪轻轻就当上干部了，有人说她为河市供销社立了大功，还有人说这姑娘长得漂亮又能干

想到这些称赞，李红梅的脚步更轻快了。她迫不及待地想把这个好消息分享给更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