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环撇撇嘴,将手中的红珍玉放回妆奁,“姑娘,这也太素了些。您瞧瞧这件翠绿色的褙子,绣工多好,那些蝴蝶栩栩如生,配上这对翡翠耳坠”
“试试便知。”柳婉婉打断了她的话,嘴角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屏风后,柳婉婉褪下原本的衣裳。几个丫鬟手脚麻利地为她穿戴。月白色的襦裙层层叠叠,轻薄的绸缎贴着肌肤,带来丝丝凉意。
“姑娘,这腰带要不要再紧些?”乐环轻声问道。
柳婉婉摇摇头,“就这样吧,太紧了反而不舒服。”
待穿戴完毕,她缓步走到铜镜前。手指灵巧地挽起青丝,用绸带缠绕发髻,动作轻柔而优雅。最后将那支白玉簪轻轻插入,恰到好处地固定住发髻。
转身的瞬间,裙摆如水般流转,带起一阵清淡的香气。
“如何?”她问。
几个丫鬟看得呆了。
月白色的襦裙勾勒出纤细的身段,发髻上的绸带随着她的动作轻轻飘动,整个人宛如清晨雾中的仙子,带着几分缥缈的气韵。素净的装扮反而衬托出她天生的丽质,比那些浓妆艳抹更显气质。
“快快快!”翠环回过神来,连声招呼其他丫鬟,“口脂、耳坠、香囊都拿来!姑娘这般好看,若是不点缀一二,岂不可惜了?”
玉环连忙取来一个紫檀妆奁,里面摆放着各色胭脂水粉。乐环则捧着一个锦盒,内中是各式首饰。
翠环将柳婉婉按在妆台前,亲自为她梳妆。她先取了一点淡粉色的口脂,轻轻涂抹在唇上,又用细笔描画远山黛眉。
“姑娘别动。”翠环小心翼翼地为她戴上一串晶莹的南珠项链,“今天无论如何也要为姑娘好生打扮一番。”
纤腰挂着翠色蟏蝶,随着步伐轻轻摇晃,发出细微的叮咚声。最后披上一件轻纱外衣,翠环又将缚袖束起,顿时平添几分俏皮灵动。
柳婉婉望着铜镜中的自己,不由得怔住了。镜中的少女肤若凝脂,眉目如画,举手投足间尽显大家闺秀的气度。
记忆翻涌而来,在云岫山时,从未有人夸她好看。那时的她,不过是个被人唤作“猴儿”的野丫头,整日里在山野间奔跑,皮肤晒得黝黑,头发也总是乱蓬蓬的。
直到回府准备说亲,母亲才开始细心调教她的仪容举止。从坐姿到走路,从说话到吃饭,事事都要讲究。起初她还觉得束手束脚,可养了月余,竟也生出几分大家闺秀的韵味。
想起当初秦东阳来府上提亲,见到她时那呆愣的模样,柳婉婉嘴角不自觉地扬起一抹苦笑。当时还以为他是个痴傻的,谁知道
“姑娘?”翠环见她出神,轻声唤道,“可是觉得哪里不妥?要不要再添些装饰?”
柳婉婉回过神来,“翠环,你觉得我好看吗?”
翠环凑近铜镜,将脸贴在她旁边,笑嘻嘻地说道:“姑娘自己瞧,这还用问吗?就是那些画本子里的仙女,怕是也不及姑娘半分呢!”
柳婉婉仔细端详镜中的两张脸。
翠环生得秀丽可人,眉眼弯弯,笑起来时露出两个小酒窝,虽说五官不算绝美,却格外耐看。而自己
“原来我确实生得不错。”她轻声说,语气中带着几分惊讶。
翠环顿时嘟起嘴,“姑娘这话可不能在外头说,好看还要自己说出来,这不是要气死旁人吗?再说了,姑娘这般说,岂不是显得我们这些丫鬟都不好看了?”
柳婉婉点了点翠环的额头,“你这丫头,自己生得这般标致,还说我。”
“哎呦!”翠环夸张地叫道,转头对着其他丫鬟抱怨,“这操作让人血压飙升?咱们在府里养尊处优,姑娘在西陲受尽风吹日晒,回来才半月就比咱们都白净了。这要是再养上几个月,还不知要美成什么样呢!”
乐环笑道:“这是姑娘天生的好皮相,黑了也能养回来。就像那荷花,就算在泥水里长着,开出来的花儿一样好看。”
玉环也跟着附和:“就是就是,咱们长相平常些没什么,姑娘好看才是正经。况且姑娘这般标致,也是给咱们府上争光不是?”
柳婉婉看着镜中的自己,又看看身边的丫鬟们。其实她们一个个都生得不俗,只是她收回目光,轻轻整理了下衣襟。今日这身打扮,该是足够了。
“姑娘,”翠环突然想起什么,连忙从妆奁中取出一个小瓷瓶,“这是前几日新到的香露,说是用百合花瓣熬制的,清淡又持久。要不要试试?”
柳婉婉接过瓷瓶,轻轻打开闻了闻。一股清雅的香气扑面而来,确实不似寻常香露那般浓郁。她在手腕上轻轻点了一滴,又将瓷瓶递还给翠环。
“好了,”她站起身,整理了下裙摆,“该出发了。”
几个丫鬟连忙跟上,翠环还不忘叮嘱:“姑娘走慢些,这裙子虽然好看,但容易绊着。”
柳婉婉微微颔首,迈着优雅的步子向外走去。阳光透过回廊的雕花照在她身上,为她镀上一层淡淡的金边。远处传来几声鸟鸣,似乎也在赞叹她今日的装扮。
京城的清晨,笼罩在一片喜庆的氛围中。
大长公主府邸门前,马车络绎不绝,车轮碾过青石板路面,发出清脆的声响。红毯从府门一直铺到巷口,鲜艳的颜色映衬着府邸的气派。
府外三十余丈的空地上,搭起了一排排棚子,摆着三十桌流水席。百姓们三三两两聚在一起,等着凑够人数就能入席用膳。空气中飘散着饭菜的香气,引得路过的行人频频驻足。
“听说大长公主今年准备了八个席面的斋饭,专门招待那些僧人道士。”
“可不是嘛,她这些年越发虔诚了,动不动就去寺庙上香。”
“谁不知道她心里有愧啊,越是这样的人,越喜欢寻求神佛庇佑。”
几个等候入席的百姓压低声音议论着,眼神中带着几分嘲讽。
秦老夫人的马车缓缓驶来,停在府邸门口。她带着大儿媳苏氏、三子秦东霖和女儿秦少柔一同下车。
看着府门两侧的石狮子,秦老夫人不由得想起多年前第一次来此拜访的情景。那时的将军府何等显赫,就连大长公主也要给几分薄面。而如今
“娘,您在想什么?”苏氏轻声问道,眼中带着关切。
秦老夫人回过神来,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没什么,只是觉得有些累了。”
她心里清楚,秦东阳和端昭不会来。得知母亲携大哥大嫂在国公府门前大闹后,就一直避而不见。至于端昭,半边脸毁了,名声也坏了,自然不愿出来见人。
但大长公主的帖子,她不能不来。幸好秦东阳有赏赐的黄金,让她能买得起一份像样的礼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