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甜站在一旁，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环。他的警服领口已经被汗水浸湿，显出深色的痕迹：“郑巧梅一直咬死不说，我们”

“不会审就换人！”赵所长猛地站起来，椅子向后滑去撞在墙上。他的眼睛布满血丝，“对了，那个大学生呢？让她来指认一下。”

“我这就去学校找她。”马甜快步走出办公室，心里暗暗松了口气。

教室里，阳光依旧明媚。马甜很快在人群中找到了林玉环。她正低头看书，黑色的长发垂在脸侧，在阳光下泛着淡淡的光泽。

看到警察又来找自己，林玉环倒是显得很平静。她合上书本，动作从容：“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我们抓到一个人贩子，需要你去指认一下犯罪嫌疑人。”马甜的声音有些沙哑。

林玉环点点头：“应该的。”她收拾好书本，跟着马甜走出教室。

路上，她们谁都没有说话。只有脚步声在空旷的走廊里回响。

到了拘留所所，林玉环一眼就认出来郑巧梅就是拐卖乐乐的人贩子。那个看起来还算坚强的中年妇女瘫坐在地上，嚎啕大哭。但她仍然死咬着不肯说出丈夫的去向。

“马警官。”临走前，林玉环突然开口，她的声音很轻，，“我有个建议。”

“你说。”马甜转过身。

“既然她一心护着丈夫，不如告诉她，她男人已栽在警方手里了，还把黑锅全甩给她背。”林玉环的眼神很平静，仿佛在讨论今天的天气。

马甜眼前一亮，差点蹦起来。顾不上多说一句赶紧往回跑。

林玉环坐着公交车，想去看看省城一个自发形成的小商品市场。沿着韩秋生给的地址一路寻去，拐过几条蜿蜒的小巷，空气中飘散着各种生活气息。晾晒的衣服在风中摇曳，墙角堆放的杂物上落了一层薄灰，偶尔有居民探出头来打量这个陌生的年轻姑娘。

很快，她就看到一排民房后面聚集了不少人。这个黑市比她之前去过的镇上那个大得多，人声鼎沸却又压抑，仿佛一锅即将沸腾却被压着的开水。

“姑娘，要不要看看？”一个卖布料的小贩低声招呼，“这可都是正经厂子出来的好货。”

林玉环摇摇头，继续往前走。摊位上的东西琳琅满目，从手工编织的帽子箩筐到针头线脑，应有尽有。来往的人不少，但都默契地压低了声音。看中什么就蹲下来讨价还价，成交后立马拿着东西快步离开。

“这位同志，买点什么？”又一个卖袜子的小贩热情地招呼。

林玉环礼貌地笑笑，目光却被不远处的一个小摊吸引住了。那摊主就在地上铺了块破包袱皮，上面摆着各色玻璃纽扣、塑料珠子子，还有些拉链和松紧带。

“姑娘要买点什么？”摊主徐长福眼睛一亮，“这都是南边来的好货，保证新鲜。”

林玉环蹲下身，仔细打量着那些塑料珠子。大颗的还没有指甲片大，小小一颗跟米粒似的。环子在阳光下闪着微光，她的脑海中已经浮现出一幅画面：这些珠子点缀在的确良做的夏装上，随着走动轻轻晃动，一定很好看。

“这环子怎么卖？”她轻声问道。

徐长福搓了搓手：“大包一块，小包两毛，一小包差不多装了50。”

“多买能便宜点不？”林玉环眨了眨眼睛。

“大的一百个送十个，买五十送一，血赚不亏。”徐长福报出了批发价。

林玉环嘴角微扬：“大的一百送二十，小的五十袋送两袋，成不？”

“这”徐长福连连摆手，“姑娘，这都是小本生意，真赚不了多少。”

“我要的多。”林玉环语气坚定。

“你能要多少啊？这真是”

“大的二百袋，小的一百袋。”

徐长福的话戛然而止，眼睛都亮了。今早看见喜鹊叫，果然是遇到贵人了！他赶紧从破包袱皮下面摸出一个布袋，小心翼翼地开始数珠子。

周围的讨价还价声此起彼伏，有人在为一条手帕争得面红耳赤，有人则悄悄地把一包茶叶塞进怀里快步离开。林玉环注意到，不时有人警惕地张望四刘，仿佛在提防着什么。

就在徐长福数完二百四十袋大珠子和一百零四袋小珠子，准备递给林玉环时，一阵尖利的哨声突然划破天际。

“纠察队！快跑！”不知是谁喊了一声。

周围瞬间乱作一团，摊贩们手忙脚乱地收拾东西，有的直接丢下货物转身就跑。买东西的人也四散奔逃，场面顿时混乱不堪。

“跟我来！”徐长福一把拽住林玉环的手腕，拖着她往院子里冲。

两人翻过两道院墙，躲在一处柴火垛后面。林玉环的心跳得厉害，手里紧紧攥着装环子的布袋。外面传来纠察队的怒吼和被抓住的小贩的求饶声。

“我看见有人跳墙进院子里了，给我搜！”一个粗犷的声音在院子外响起。

脚步声越来越近，林玉环屏住呼吸。徐长福的额头上已经冒出了冷汗，他死死地盯着柴火垛的缝隙，生怕被人发现。

“这里有一个！”

“抓住了！”

一个接一个的小贩被揪出来，林玉环紧张得手心都是汗。她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砰砰作响，仿佛要冲出胸膛。

突然，一只穿着黑色胶鞋的脚出现在柴火垛边缘。林玉环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后背紧贴着冰凉的墙壁。那只脚又往前迈了一步，她几乎能看清鞋底的纹路。

再往前一步，他们就会被发现。

林玉环闭上眼睛，感觉时间在这一刻变得异常漫长。耳边是纠察队的喊叫声，远处传来的狗吠声，还有自己急促的呼吸声。

“这边没人！”一个声音喊道。

那只脚停顿了一下，终于转身离开。林玉环长出一口气，却又立刻屏住呼吸，生怕发出一点声响。

等到外面的声音渐渐远去，徐长福才小心翼翼地探出头去查看情况。确认安全后，他示意林玉环可以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