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传来一阵喧闹声,打断了两人的谈话。校场上传来清脆的兵器相撞声,引得两人不约而同望向窗外。
只见校场中央,两道身影正在较量。刀光剑影之间,招招凌厉。突然,一声巨响,两人分开,一个稳稳坐在地上,另一个则毫无形象地躺倒在尘土中。
楚笒焉端坐地上,神色从容。他身着一袭紫色锦袍,衣摆上沾了些许尘土,却丝毫不减其风度。而他的母亲楚二夫人卫琉则躺在地上,胸口剧烈起伏,显然是累得不轻。
“笒焉”卫琉坐起身,看着儿子的背影,欲言又止。她想起赵倾洛的话,深吸一口气,努力调整着语气,“你的武功真的很出色。”
楚笒焉转过头,不解地看向母亲。阳光下,他看到母亲眼中的犹豫,但很快就被坚定取代。
“不,不是出色”卫琉咬了咬牙,仿佛在与自己的固有观念搏斗,“是非常优秀!”
看到儿子略显尴尬的表情,卫琉反而来了劲头。她拍了拍衣服上的尘土,站起身来:“你从小就聪明过人,不管是武艺还是读书都极为出众。以前娘总是不好意思说,现在想想,优秀就该被夸奖!”
楚笒焉浑身僵硬,仔细打量母亲的表情。阳光下,他看到母亲眼中闪烁着真诚的光芒,这让他有些不知所措。
“母亲,这是赵倾洛教您的?”他轻声问道,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哼,”卫琉扬起下巴,故作严厉地说,“你这孩子,怎么能直呼她的名字?要叫嫂子!”
“是,母亲说得对。”楚笒焉低下头,掩饰着眼中的复杂情绪,“那这些话”
“你以为为娘没有主见吗?”卫琉哼了一声,整理着被风吹乱的发髻,“她只是提醒我该如何表达,具体说什么可都是我的心里话!”
楚笒焉沉默了。春风拂过校场,带起一阵尘土。他站在那里,看着母亲的背影,心中翻涌着难以名状的情绪。凭什么要这么对他?不仅帮他,还要教母亲如何对待他这已经超出了礼节的范畴。
巳时,徽平街上熙熙攘攘。阳光洒在青石板路上,照出一片金黄。街道两旁的店铺门前挂着各色幡旗,随风轻轻摇曳。
临江阁门前车水马龙,店内更是人头攒动。开业活动虽然结束,但生意不减反增。文房四宝价格公道,品类齐全;赵学士的名声更是让不少文人雅士慕名而来。就连些许武人也喜欢在此驻足,或是购物,或是闲聊。
一辆雕花马车缓缓停在店门口,车帘微动,露出一张精致的脸庞。紧接着两匹骏马也停了下来,引得路人频频侧目。
她下了马车,裙摆轻拂过车辇。街上行人往来如织,却仿佛自动为她让出一条路来。
赵倾洛视若无睹,穿过人群走进店内。
书铺内人声鼎沸,几十个文人的低声细语叠在一起,倒也热闹非凡。檀木书架上整齐摆放着各类典籍,墨香与纸张的气息在空气中缓缓流淌。
突然,一缕异香飘入,沁人心脾。那香气不同于寻常脂粉,似有若无间带着几分清雅,让人不由得想要追寻源头。
众人循着香气望去,只见一位身着浅色轻纱长裙的女子缓步而入。
她戴着薄如蝉翼的帷帽,遮住了大半张脸,却遮不住那婀娜身姿。裙摆随着步伐轻轻摆动,带起一阵微风,更添几分飘逸之态。
赵倾洛蹙眉,这般注目让她浑身不自在。她习惯了背后的议论声,却始终无法适应这种直白的打量。身后的丫鬟连忙向前一步,试图为主子挡住那些灼热的目光。
“见过夫人。”王强快步迎上前,脸上堆满笑容,“房掌柜和周掌柜正在三楼议事,小人这就去请他们下来。”
“不必麻烦。”赵倾洛温声道,声音清澈动听,“我自己上去便是。”
王强看着夫人带着丫鬟婆子上楼的背影,心中暗赞国公爷好福气。那举手投足间的优雅气度,哪是寻常人家能培养出来的?
美人一转身,瞬间消失在了我的眼前,书铺内顿时炸开了锅。三三两两的文人聚在一起,压低声音交谈起来。
“这位夫人是谁?怎么从未见过?”一个身着青衫的年轻人好奇问道。
“你有所不知,”旁边的中年文士捋着胡须道,“这位可是赵学士的女儿,京都双姝之一。”
“就是那个声名狼藉的”一个尖嘴猴腮的书生话未说完,就被人打断。
“慎言!”一个身着青衫的俊秀书生拍案而起,“耳听为虚,眼见为实。诸位方才也看到了,夫人举止端庄,对下人和善,哪有半分传言中的轻浮?”
他的声音不大,却字字有力,让人不由得信服。周围几个原本想附和的人也讪讪闭上了嘴。
“说得对!”又一人站出来附和,“我倒是有个朋友曾见过赵小姐真容,说是美得让人”
话音未落,一道紫色身影如疾风般冲入,揪住说话之人衣领。那人还未反应过来,就被大步流星拖到门外,重重摔在地上。
“国公爷!”王强吓得脸色发白,连忙跑到门口查看被摔之人的情况。
楚笒霄面若寒霜,周身散发着凛冽的寒意:“身为读书人,竟在背后议论良家女子,传播轻薄之言,还有何颜面读圣贤书!”
他的怒喝震得在场众人噤若寒蝉。有几个胆小的甚至往后缩了缩,生怕这位国公爷爷迁怒于他们。
“堂兄说得是。”一道温和的声音适时响起。楚笒焉踱步而入,面带微笑,“不过这般动手未免有失体统。其实不用堂兄出手,在座诸位也定会驳斥那等轻浮之言。”
他转向方才那位仗义执言的青衫书生:“这位兄台刚才便是明辨是非之人。”
青衫书生连忙作揖:“不敢当。夫人端庄贤淑,有目共睹,岂容他人妄加评判。”
“正是此理!”
“那等信口雌黄之徒,实在可恶!”
“我等读书人当以德服人,岂可人云亦云?”
众人纷纷附和,气氛渐渐缓和。有人甚至开始讨论起最近朝廷新颁布的政令,转移了话题。
楚笒霄看了眼堂弟,心中暗叹其能言善辩。突然觉得胸口闷得慌,便道:“感谢诸位仗义执言,本将赠诸位一支笔,聊表谢意。”
这话一出,众人眼前一亮。要知道国公府出品的笔可不是寻常物件,无论是笔杆的雕工还是笔毫的品质都是上上之选。
“多谢国公爷!”
“国公爷太客气了!”
“我等何德何能”
楚笒霄摆摆手,示意王强去取笔来。他的目光不自觉地飘向三楼,那里隐约传来谈话声,却听不真切。
楚笒焉站在门外,看着堂兄被众人环绕的身影。那些恭维奉承的话语此起彼伏,可堂兄的心思明显不在这里。他心中了然 - 堂兄对赵倾洛,怕是已动了心思。
楚笒焉抬头望向三楼,若她真能助他从军,也算是一桩善缘。
这个念头刚起,他就摇头失笑。堂兄若知道他打着这样的算盘,不知会作何感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