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中院落深深,回廊曲折。沈玉寻到大哥所在的院子,就听见里面传来阵阵笑声和谈论声。
“顾兄这画艺,当真是出神入化。”一个清朗的声音赞叹道。
“区区小技,不足挂齿。”顾阳的声音里带着几分无奈。
沈玉站在院门外,听着顾阳的语气,不由想起早上桃儿的“壮举”。
“桃儿,”她转头问道,“你是不是把顾公子的钱都抢了?”
“没有啊,”桃儿一脸无辜地眨着眼,“我只抢了他跟班的三千两。”
沈玉扶额。这丫头怎么还挺理直气壮的。也不知道顾阳知道此事后,会作何感想。
走进院子,眼前是一派雅致的景象。几位公子围在凉亭里品评字画,案几上摆着新沏的茶,青烟袅袅。顾阳面前摆着几幅画作,笔墨未干,墨香四溢。
“大嫂!”东乐侯世子率先发现了她,起身相迎。
沈毅快步迎上来,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小妹咋这会来了?”
“皇上赏了笔墨纸砚,给大哥带来了。”沈玉从随身的包袱里取出那套文房四宝。
“好妹妹!”沈毅眉开眼笑,接过包袱,“大哥得送点什么才是。”
桃儿在一旁突然插嘴:“大少爷要不去打劫皇上?皇上的东西最好。”
此言一出,凉亭内顿时陷入一片诡异的寂静。
萧煜默默咬了口果子,眼神飘向远处的花圃。
南安郡王轻咳一声,假装整理衣袖。
东乐侯世子仰头望天,仿佛发现了什么稀罕物。
安国公府大少爷专注研究地上的蚂蚁,像是在观察它们搬运食物的轨迹。
众人心中同时升起一个念头:
为皇上默哀。
夏风拂过,带来远处的蝉鸣。凉亭里的气氛渐渐缓和,又响起了谈笑声。沈玉看着这一幕,嘴角不自觉地扬起。这样的时光,真好。
花园依旧芬芳四溢,沈玉漫步其中,目光所及皆是名贵花卉。晨露未干,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清香,几只蝴蝶在花丛间翩翩起舞。
这些珍稀花卉都是毅国公府留下的,当初搬迁匆忙,连库房里的奇珍异宝都来不及带走,更遑论这些娇贵的花朵。花园深处,一株百年古树下,几个园丁正在修剪枝叶,沙沙的声响在清晨的庭院中格外清晰。
她轻轻抚过一朵茶花的花瓣,指尖触及那丝绸般的质地。这里的茶花品种繁多,每一种都价值连城。花瓣上还带着晨露,在阳光下闪烁着细碎的光芒。
“这些花儿,”沈玉轻声自语,手指轻轻拂过花瓣,“若是能卖个好价钱,也算给它们找个好归宿。”
话音未落,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韩氏正带着几个丫鬟查看花园,见到沈玉,她脸上浮现出温柔的笑意:“这些花你若喜欢,尽管搬去国公府。”
“不必了,”沈玉摇头,目光扫过满园繁花,“定国公府的花园比这里只多不少。”
用过午膳时,她想起父亲的事。自从进入督察院,父亲表现得异常安分,这与他平日里的性格大相径庭。往日里总是锋芒毕露,如今却安静得令人心慌。
“这般反常”她眉头微蹙,手中的筷子轻轻敲击着碗沿,“莫非在暗中谋划什么?”
饭厅里摆了两桌,一桌是她与韩氏、沈小少爷,另一桌是沈毅等人。对面那桌的气氛热闹非凡,几个男人吃得不亦乐乎。
尤其是顾阳,平日里温文尔雅的模样荡然无存,此刻正狼吞虎咽地扫荡着面前的菜肴。他的衣襟上沾了些汤汁,却浑然不觉。
“慢了就吃不到了,”南安郡王一边扒拉着碗里的饭,一边对顾阳说道,“在西陵侯府,这可是生存之道。”
顾阳张了张嘴想要反驳,但看着眼前散发着诱人香气的菜肴,最终还是加快了进食的速度。他的举止虽然略显粗鲁,但仍能看出几分书生气质。
正当此时,一个丫鬟端着一盘色泽诱人的红烧肉走了进来。浓郁的香气瞬间充满整个饭厅,让人食指大动。
“这道兔肉味道不错,”沈毅放下筷子,满意地点头,“让厨房以后多做些。”
话音刚落,桃儿就哭丧着脸冲了进来,眼圈泛红:“姑娘我买的那两只小兔子被被红烧了”
一时间,饭厅里鸦雀无声。
原来是桃儿进府时把兔子交给小厮,那小厮不知就里,直接把兔子送去了厨房给炖了。桃儿虽然一开始伤心得不行,但没过多久就被香气诱惑,开始大快朵颐起来。
“姑娘也尝尝,”她一边吃一边劝沈玉,“既然已经这样了,不吃岂不是可惜。”
用完午膳,沈玉踏上返回国公府的路途。马车行至半路,突然停了下来。车轮碾过石子路的声响戛然而止。
“前面有人在打架,”车夫的声音从外面传来,“道路被堵住了。”
桃儿掀开车帘往外看,顿时认出那个打架的男子正是昨日被绑在树上的护卫。只因米铺少给他三文钱工钱,便与人动起手来。他的衣服已经被扯得破破烂烂,脸上还挂着彩。
“给你,”桃儿从荷包里掏出三两银子,递给那护卫,“别打了。”
男子警惕地盯着银子,目光中带着怀疑:“你想让我做什么?”
“什么都不用做,”桃儿笑着说,“就当是帮你一把。”
护卫犹豫了好一会儿,最终还是接过银子:“那就当是借的。”说着,他从怀里掏出一块破布,仔细地把银子包好。
他随后向沈玉打听他的主子,却不是问顾阳,而是在找一个叫顾玉的人。说起这个名字时,他的脸上带着期待。
沈玉听罢,不禁在心中叹息。这护卫实在太过耿直,三言两语就把主子的底细说了个干净。
“他们在西陵侯府,”沈玉告诉他,“不过”她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没有说出提醒的话。
谁知这护卫去打听西陵侯府的来历,却听说是土匪出身。这个消息让他心急如焚,当晚就偷偷翻墙进府打探。
结果差点把小命搭进去。若不是西陵侯府的人想留活口审问,这条命怕是已经交代了。他被抓住时,身上还带着那三两银子,包得严严实实。
夜色渐深,西陵侯府的灯火通明。府中的守卫被加强了一倍,每个角落都有人把守。这个不速之客的出现,让整个府邸都笼罩在一层紧张的气氛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