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渐渐回归正轨,珠玲抽空去了趟工地。二楼已经建了一半,工人们正在忙着搬运建材。
不过,她发现最近的建材都是从同一家公司进的,而且签字的居然是大娘。这可不太寻常,按理说这些事应该是二伯在管。
珠玲站在工地边缘,看着来来往往的工人。水泥袋上的公司标志格外醒目,她眯起眼睛,这里面怕是有问题。
工地上的大梁已经立起来了,工人们正在上面忙碌。珠玲看着那些建材的出入单,心里越发觉得不对劲。这些材料的价格比市面上要高出不少,而且质量也不见得有多好。
不过现在不是追究的时候,她决定先观察着。毕竟这事关系到整个家庭的和睦,得慢慢来。
上回总算接到一笔买卖,二娘尝到了甜头,现在整日往外奔波,倒也赚了不少钱。
珠玲靠在窗边,默默观察着院子里忙碌的身影。大娘和二娘完全是两种人,这点从她们的一举一动中就能看出来。
大娘正和大伯在廊下低声商议着什么,眉头紧锁,时不时往外张望。这对夫妻向来心思深沉,总想着玩大的,设计圈套让人往里跳。就连说话的姿态都带着算计,仿佛在盘算着什么大生意。
而二娘则在院子里晾晒衣服,动作麻利,脸上挂着市井主妇常有的那种满足笑容。她就是个小市民心态,贪小便宜,见着好处就走不动道。但最让珠玲欣赏的是,她认可多劳多得的道理。
“娘,我来帮您。”珠琴从厨房跑出来,熟练地接过二娘手中的衣服。
“诶,慢点,别着急。”二娘笑着拍了拍珠琴的手。
珠玲看着这一幕,嘴角微微上扬。就冲着二娘对珠琴的态度,她也觉得没必要和二娘过不去。人都有缺点,看到优点就行了。再说珠琴这丫头这么勤快,天天来帮忙,把二娘那些让人烦心的毛病都给冲淡了。
柳灵荷从屋里走出来,手里还端着一碗汤:“珠琴,别干活了,来喝碗汤,陪你妹妹玩会儿。”
“三婶,我不累的。”珠琴放下衣服,擦了擦额头的汗。她个子蹿得快,都快一米七了,却只有九十斤不到,瘦瘦黑黑的,经常被大娘嫌弃长得丑。
珠玲走下台阶,仔细打量着珠琴。这丫头的骨相极好,眉眼清秀,虽然现在还显得青涩,但用不了多久,肯定会出落得比珠梅珠兰漂亮十倍不止。
“珠琴最近是不是又瘦了?”柳灵荷皱着眉头,“我听说月容的老师回来了,要不带你去看看?开几副中药调养调养。”
二娘立刻竖起耳朵:“有骨头就不愁长肉,吃什么药!再说这大热天的,喝药多受罪。”
“药钱我出。”柳灵荷这句话一出,二娘顿时闭上嘴,转身继续晾衣服。白送的东西,就算是药也行。
珠玲听着这番对话,心里却在盘算着另一件事。欧潇阳前几天又病了一场,虚弱得不行,刚能下地走动。她得趁这个机会带他去看病。
把欧潇阳骗出来倒是不难。现在谭女士对他去钱家已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据欧教授私下透露,是欧潇阳的父亲从琴都打来电话,说珠玲这孩子不错,让她多照顾欧潇阳。
有了这尚方宝剑,谭女士也只能由着他了。
“五哥,”珠玲招手叫来正在院子里逗狗的小五,“你去叫欧潇阳过来一趟。”
小五点点头,撒腿就跑。没过多久,欧潇阳就急匆匆赶来了,额头上全是汗珠,衬衫都被汗水浸湿了。
“云斑怎么了?”
“你干嘛骗他!”珠玲心疼地数落小五,“你看他跑成什么样了!”
“不骗他能来吗!”小五委屈地嘟囔着,不敢多说什么。
珠玲掏出手帕给欧潇阳擦汗:“云斑没事,我是想带你去个地方。”她看着欧潇阳的穿着,不由得皱眉。七月的天气已经很热了,其他小孩都光膀子穿大裤衩满街撒欢,就他还穿着衬衫长裤,看着就让人觉得闷热。
现在的欧潇阳对珠玲特别依赖,也不问去哪,就乖乖跟着。
柳灵荷带着几个孩子出门,月容已经帮忙挂好号了。医馆还是那个样子,门口的牌匾被太阳晒得有些发白,但字迹依然清晰可见。
开门的还是上次那个颂年,看到欧潇阳时愣了一下,眼神闪过一丝异样。
珠玲笑嘻嘻地打招呼:“你好啊。”说完就从他胳膊底下钻了进去。
夏天的院子果然漂亮,虽然花草不多,但每一株都很茂盛。角落里的石榴树上已经结了果子,青涩的果实在阳光下泛着光。
宓先生已经看了半天病了,外面只剩两个病人在等。一个是抱着孩子的年轻妇人,一个是拄着拐杖的老者。
柳灵荷不着急,让大家都坐下等着。
欧潇阳突然抓住珠玲的衣角,声音有些发颤:“这是什么地方?”
珠玲调皮地竖起食指按在嘴上,示意他别说话。欧潇阳的手冰凉,显然是紧张得厉害。
柳灵荷看在眼里,暗自叹气。在琴都见过欧潇阳父亲的气势,那么厉害的人物,怎么生了这么个弱不禁风的儿子,还被自家闺女拿捏得死死的,果然是一物降一物。
终于轮到他们进去,诊室里飘着淡淡的药香。宓先生先给珠琴号脉,又看了舌头。
“这孩子没事,正在长身体,过段时间就好了。”宓先生的诊断和珠玲想的一样。
“先生,您再看看他。”珠玲拉着欧潇阳的胳膊就往脉枕上放。
欧潇阳想挣扎,被珠玲瞪了一眼,就不敢动了。他的手腕细得可怜,白得几乎能看见青色的血管。
“嗯。”宓先生看了欧潇阳一眼,手指搭上去的瞬间眼神变了。那一瞬间的凝重,只有一直盯着看的珠玲察觉到了。
“消化系统不太行,平时太娇惯了。”宓先生这话说得在理,柳灵荷也跟着点头。
欧潇阳赶紧把手缩回来,藏在身后,好像不想让人知道他的脉象似的。他低着头,睫毛微微颤动,像是在害怕什么。
珠玲最关心的是下一句:“先生,需要开药吗?”
如果开药,情况还在可控范围,如果不开药,那就麻烦了。她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不用开药,觉得口渴的时候喝点乌梅水就行。”宓先生连方子都没开,珠玲的心一下子沉到了谷底。
柳灵荷没察觉到气氛的异样,笑道:“家里正好有乌梅,谢谢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