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医馆出来,珠玲说要送欧潇阳回家。
柳灵荷同意了,这孩子太娇气,带出来这么远,要是走丢了可不得了。
一路上珠玲一句话都没说,把欧潇阳送到家门口就转身走了。她的背影有些萧索,像是扛着什么重担。
她没有回家,而是又跑回宓先生那里。刚要敲门,颂年就开了门,目光平静地望向她。
“先生早就料到你会再来。”
珠玲挤进去,跑进屋里就喊:“先生!他真的没救了吗?”她的声音带着哭腔,眼睛红红的。
“能请他家里人过来一趟吗?”宓先生合上手里的医典,目光慈祥却又带着无奈。
“不能。”珠玲摇头,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欧潇阳说过,谭女士不相信中医,欧教授做不了主,他父亲在琴都,离得太远,对他的事也管不上。每次想到这些,珠玲就觉得特别无力。
宓先生叹了口气,看着眼前这个倔强的小姑娘:“这事太重了,你还小,真的要听吗?”
“要听!”珠玲重重点头,攥紧的小拳头显示出她的决心。
“这娃娃身子骨天生就弱,为了保住他的命,把能试的偏方都给他试了个遍。从小到大全靠药吊着,五脏六腑都已经失调,怎么治?难道还能重造一个身体不成?”
珠玲再也忍不住,眼泪大颗大颗地往下掉。她想起欧潇阳每次生病时苍白的脸色,想起他总是穿得严严实实的样子,想起他那双永远带着疲惫的眼睛。
“先生,总有办法的吧?不求根治,就维持现状也行啊。”她的声音带着哽咽。
宓先生温和地看着她:“好孩子,他还有一个更难治的病。他有抑郁症。”
“什么?”珠玲惊叫出声,整个人都呆住了。
“抑郁症”她轻声重复着这个陌生的词语,指尖不自觉地摩挲着纸张的边缘。
风吹过来,带着初秋的凉意,她这才发现自己已经出了一身冷汗。
刚才宓先生的话还在耳边回响:“这孩子内心向死,活着对他而言就是一种折磨。每次来复诊,我都能感觉到他的状态在不断恶化。”
珠玲靠在墙上,双腿发软。她从未想过,那个总是独来独往的少年,竟然承受着如此沉重的痛苦。回想起欧潇阳平日里的种种表现,那些不合群的行为、突然的情绪波动,似乎都有了解释。
“你还好吗?”颂年担忧地看着她。
珠玲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我没事。”
她攥紧了拳头,大步往家的方向走去。脑子里飞快地盘算着该如何把欧潇阳骗到家里吃饭。或许可以用云斑做借口,那只乌龟最近胃口很好,长胖了不少。
医馆门口的梧桐树开始落叶,金黄的叶子在风中打着旋。珠玲走得很快,几乎是用跑的。她总觉得时间不多了,必须要做点什么。
突然,前方路口出现一个熟悉的身影。
珠玲猛地停下脚步,心跳漏了一拍。阳光从树叶间漏下来,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欧潇阳就站在那里,清瘦的身影在夕阳下拉出长长的影子。他穿着一件深色的卫衣,显得整个人更加单薄。
“你怎么在这?”珠玲强装镇定,声音却微微发抖。
欧潇阳没有立即回答,目光落在她身后的医馆上:“你去找宓先生做什么?”
“我我自己有些不舒服。”珠玲下意识地把药方藏到身后,手心已经被汗水浸湿。
欧潇阳淡淡地看了她一眼,目光中带着几分疲惫。他的脸色比刚才更加苍白。
“想去外面溜达一圈。”他突然说道,声音很轻,像是在自言自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