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正室身上的衣裳跟一个妾室身上的相似会显得尴尬,可是柏兰姵想想自己这些天的发式就释然了。
柏芷兮的头也是自己梳的,一点也看不出和她的发式出自同一人之手。柏芷兮是懂得变通和一人一物的,再加上还要跟老师傅商讨,想必也看不出什么。
柏芷兮心里熨帖了,刚提起来的语气立刻便柔和了些:“我穿什么不打紧,爷只有初一、十五到我这儿,你跟一心居的那位穿什么才打紧。”
“那天你也看到了,能帮你的我可都帮了,可是爷呢,当场驳了你请求不说,十天了,都没有再去你那儿,你是不是该想一想哪里出了问题?”
话音虽然柔和,可这话里的意思却是严厉的,服侍在侧的筝儿听了立刻转身退下,出去时还把守在门口的两个二等侍女也带了下去,还顺手关了门。
屋里只有玉棋伺候着,柏芷兮意识到事态严峻,她放下手里的火斗(熨斗),低着头跪了下去。
只这一瞬间,柏芷兮便没了刚才闲谈时的舒缓姿态,而是恭谨地道:“大概是爷不喜妾,对妾没什么兴致。爷又刚领了市令的差事,公事繁忙,才不到妾房中的。”
“再或许是爷到底还是介意妾的出身的,纳妾进门只是给夫人和柏家面子,可是事后爷又后悔了,不想让人说闲话,就冷着妾了。”
后面的话柏芷兮没说下去,市令的品级再低,也是个失缺,具体的差事又很适合姜奕辰这个“侯门奸商”。
对这个差事,姜奕辰当然是重视的,毕竟侯府的爵位将来自有他同父异母的兄长世子姜奕德承袭,他这个侯府公子分了家之后就只能得一笔资财。
虽然这笔资财并不小,他也很会经营,想必将来能让这一大家子富贵终老、至少荫庇三代子孙,可是若没在府衙上有个差事,也没有一个恩荫的爵位,哪里就能安稳地看住这些家业?
历代勋贵高门,除了继承爵位的这个,其余分家出去的若是在仕途上毫不上进,恐怕都用不了三代,就跟民间的富户、富绅没有多大区别了。
所以之前就有过哪位皇子要娶某位民家女子,结果一查族谱,这女子祖上竟是某位国公,不过那位国公已经是她的曾祖父了。
姜奕辰不想湮没于众人,自己又对这差事有兴趣,自然是要抓紧这次机会的。
他不去芷春居,是忙于公事,也是爱惜名声,他应该是不想刚刚履新上任,就被人说他宠幸一个瘦马出身的妾室,被迷惑得五迷三道的,污了他的英名。
万一这时候差事上再出点差错,一定会有人说他为了一个瘦马色令智昏、耽误了差事,他想要避嫌,也不是不可能。
柏兰姵没让柏芷兮起来,眼神一勾,无声地哼笑了一下:“还有呢,说,就咱们几个在,都是女人,还都是他的女人,有什么不好说的。”
柏芷兮把自己的另一重猜想说了,声音里带着忐忑:“……不是妾托大,只是爷有这样的顾忌也是人之常情,总不好被人说闲话,耽误了差事。”
“爷上面不仅有侯爷,还有世子,妾这两日听说世子爷也要领差事了,是什么府库副使。妾也不知道这差事怎么样,但最归都是差事,又是前后脚领的,总会被拿出来对比。”
柏兰姵自然是得了消息的,听到这事儿难免烦闷,担心柏芷兮不知轻重,少不得跟她说说东院儿的事儿:
“世子爷长兄得的这差事是府库副使,顾名思义就是管着城中府库的,这正使是礼部侍郎兼着的,平日里只听着下面的副使、掌事汇报,副使是真正管事的。”
“不过也无甚大事,这府库放的都是些宫里、王府和衙门里的闲杂之物,都是不怎么用的上,那些个地方短则三五年,长则几十年、上百年的都想不起要用的。”
“要说有用的,就是历年积累下来的陈粮,都是备灾备荒用的。可你想必也知道,咱们这南安都向来风调雨顺的,百十来年了,也没遇上一次,不过是三五年的出清一次罢了……倒是个上好的差事。”
这各府各家都有个公中之地,存放的都是这一大家子共用的财物和物什,这南安都一样有这么个地方,存放的是宫里、王府和衙门里用的东西。
这当中自然不包括圣人、诸位娘娘和王爷自己的东西,那些自有宫里和王府里管着,这里主要指的是一些大件儿的器物、家具、摆件儿之类的笨重东西。
就好比哪个府里、府衙里要请祭坛,那些个祭拜的东西,或是谁要出行了,带出去用的柜子、桌椅,再或是有一些大而笨重的石头花坛、屏风、雕刻之类的东西……
这些能够搬抬到哪儿就能用的大物件,都属于这南安都的“公中,而这“公中”便是府库。
按理说各家各户四时八节这些大物件谁家都能借去用,用完再还回去,加上来往人等各种寒暄、应酬,这也够这副使忙乎的了。
这些个人家都鲜少有不富贵的,这些东西好多都自家造了一份儿出来,要用的时候取自家自个儿的就是了,去府库挪借的反而不多见。
这些人家又惯是爱新鲜的,每三五年的遇见更合适的样式、材料和手艺更好的工匠又愿意做新的,时间长了家里又堆不下了,索性就把家里做的这些给府库送去,说是别家要用的话只管借去。
可是送过去的这些东西,除了那些突然要用、来不及准备的和一些个破落户,谁也不轻易去借,加上从前几朝几代留下的积攒,就在府库里越堆越多。
那些个陈粮就更加是了,每年都有上一年的余粮入了府库,但这一带每年都风调雨顺,就是禹朝其他地方遭了灾了,也轻易用不着从南安都调粮。
这些个粮食积累下来,好些到到最后都落得个发霉烂坏的下场,只有一部分拿去喂了皇庄上的家禽、牲畜,再有一小部分被人偷了出去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