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云朔的修道还是有点眉目，黎昭看着佛堂里摆着的三尊佛像——儒释道，好一个三教合一。

这个时代显然还没有这般先进，没想到培育出这样一个思维的先锋。

真的是后生可畏。

她这样想着，两只眼睛一个劲儿地往里瞟，又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赵公明。

没想到财神爷也在里面。

这是不是有一点杂了？她好奇地看着叶灵均。至于为什么不是褚云朔，自然是因为揭人老底这件事不大好听。

所幸，小叶这孩子这次没让她失望，抱着她给的普通人参乐得不可开支，完全忘了自己要说什么。

“皇姐觉得那佛龛里面的神像，做得像不像？”褚云朔看着她，眼神带着不言而喻的期许。

湿漉漉的，像是某种小动物，会摇着尾巴跑过来求主人摸摸头。

黎昭莫名想起北辰宫前院弟子养的小黑狗，即便是用来辟邪的，但屁股一摇一摇，怎么看都像是来卖萌的。

但架不住她脑子一抽，想也没想：“啊，我都不认识他们，怎么知道像不像？”

此话一出，书房瞬间安静下来，连倒茶的侍女也愣了愣，险些翻了茶杯。

这下好了，尴尬的人变成三个，褚云朔居然觉得十分欣慰，至少这样煎熬的人不止是一个，于是乐了起来，差点笑出声。

虽然这里没有连翘说话的份，但这样安静的场面实在是过于静谧了，倘若自己不说些什么，那真的是能持续一天：“太子，殿下的意思是她自小从民间长大，无缘得见这些造型精致的神像。”

她料定这三个人都不会和自己计较，这才如此大胆。

借着这么一个台阶，褚云朔就坡下驴，问：“既然没见过，不如皇姐也带一个回去供着，我觉得您会喜欢财神？”

好像……驴没能下去。

最后这头驴还是被叶灵均一脚踢下去：“能让我带着吗？我替殿下供着。”

“啊——也行。”黎昭磕磕巴巴回应。全然忘了自己来这里是做什么的。

于是，日落月升，远方的天色渐渐染出一片暖橘色，带着初夏特有的炎热，看得人眼疼。

天也是橘色的，似是被这一团火烧的痛快，炸的火焰四溅。

日子一摇一摇过去三年，长安城还是原来的样子，一片安宁与欣欣向荣，但之后会发生什么？黎昭不敢预测，但此时也能琢磨透一点了。

皇宫里还是原来那一副模样，仿佛什么都没变过似的。

褚云霄从一个小不点长成一个稍微大一点的小不点，还是像以前一样爱哭，声音嗷嗷大，听的人很烦。

凤仪宫上上下下都受不了，也就沈绥脾气温和，依旧能把他当成亲生的孩子养下去。

说是年幼无知，但三岁了，多多少少也懂一点人情世故，知道哪个对自己好哪个对自己一般，于是每天巴巴地坐在大门口，逮着一旁的宫人，随口就问：“我阿姐什么时候来？”

每次黎昭来的时候，总得给他带点东西，有时候是街边的糖葫芦，有的时候是个小布偶，有一次带了个小奶狗过来，半夜叫的凤仪宫不得安宁，最后只能送到掖庭，让他们养着。

褚瑶也嫁了出去，对方是晋国公的小儿子，上进心不多，但足够自己在公主府的后院生存。苏玉婉的那个孩子最终还是平安长大，因为看顾得紧，平日里也不放出去玩，竟也磕磕绊绊长到三岁，会叫一声姑姑，苏玉婉怕他长不大，特地去万华寺求了个平安符过来，当然，孩子是寄养在北辰宫。

“旁的地方我不放心，思来想去，还是你们这儿安全一些。”苏玉婉是这么说的，于是拍拍屁股就走了，留下一个眼睛溜圆的小男孩。

黎昭属实是没什么和孩子相处的经验，脑海挣扎一番后，问了个十分没有头脑的问题：“小孩，你叫什么来着？”

“我叫褚潇然啊，姑姑是不是又忘了？”三岁的小屁孩醒了醒鼻子，不大的脑袋里满是疑惑。

不是一早就知道了吗，怎么又给忘了？

那姑姑可真是个大笨蛋。

她干笑两声，打个哈哈混了过去：“是啊，是啊，我这不是考验考验你，万一你连自己的名字都不记得了，那可怎么办呢。”

真是一个上不得台面的理由。

或许是年纪相仿的缘故，褚云霄和褚潇然这叔侄俩很自然地玩到一起，一点不顾旁人的看法，哥哥弟弟叫着，即便已经被沈绥纠正过无数次。

也许是真的到了年纪，这些年沈绥一直做噩梦，头昏脑涨的，太医开了许多药都不见好。

“母后是哪里不舒服？”黎昭挂心着她，自己偷拿了药方来看，都是什么薄荷、百合这一类消火的药材，和甘草比起来没什么区别。

沈绥直摇头，道：“不过是一些原本就有的小毛病而已。”

小毛病也终究会发展成大毛病，尤其是讳疾忌医，只是一场现代人最常见的风寒，也能在这个时候要了人的半条命进去。

那日，黎昭还在北辰宫看着褚潇然，教他一笔一笔写字，这小子还算学得快，不出三个字就能写的有模有样，瞧着怪让人欣慰的，比他那个叔叔不知道强多少倍。

苏玉婉还没回来，因此这孩子只能养在这里，即便敬王府的手再长，也不敢在这里动土。

她对这里有信心，但架不住还有个小屁孩在这里。

“殿下，我什么时候也能学写字呢？”温酒的两只手趴在桌子上，只露出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

读书习字是有钱人才拥有的享受，他小时候也就跟着姐姐们在村里的私塾偷学，直到现在算得上识字，至于写字这么高级的享受，自己还远远没有做到。

所以一时间有些羡慕，也是情有可原。

褚潇然不懂里面的弯弯绕绕，只觉得读书写字这般如同吃饭一样简单的事情，自然是所有人都该有的，于是问黎昭：“姑姑，他为什么不能学？”

为什么？

当然是因为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