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在吴金芳的心头,却似压上了一块千斤石,她感觉到,要把儿子的思想工作做通,实在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她拿定了主意,当务之急,就是要想办法把儿子从走了很远很远的感情之路上拉回来。
秋季大忙的时候,乡村学校一般都要放十天左右的秋忙假,何艺兵又回到了西山县城。吴金芳认为,这是跟儿子接触较多的一段时间,也是疏通儿子思想障碍的大好机会。
晚上,全家人都聚在一起看电视。一会儿,吴金芳看了看何尚文,又看了看何艺兵,试探地说:“哎,艺兵,隔壁你李婶上次给你说的那个在县针织厂上班的姑娘,你考虑没有?”
何艺兵想了想,说:“没有。”
吴金芳说:“这几天放假没事干,你就考虑考虑吧!你李婶说,你要是考虑好了,就最近找个时间,和那姑娘见个面,看看怎么样?”
何艺兵满脸正经地说:“妈,我不是都跟你说了嘛,我想等赵蝶衣回来以后,咱们再好好谈我的事,别的,你就不要再提了!”
吴金芳见何艺兵又在逃避话题,就说:“艺兵,妈跟你说多少次了,你跟她的事不行,你还是趁早给人家孩子一个明确的话,让人家孩子在新疆那边发展,不要耽误人家孩子的前途!”
何艺兵说:“妈,你怎么老是说不行不行?你们又没有见过她,怎么就知道不行?再说,人家赵蝶衣也不想长期呆在新疆!”
看到儿子的执拗劲儿,吴金芳有点不高兴了,她说:“那她将来回来了,要是没有工作干,你打算怎么安排?”
何艺兵不加思索地说:“那有什么难的?现在市场这么活,想干什么都是自己决定的,干吗非得要有个工作?”
坐在旁边的何尚文也开口了:“艺兵呀,你妈的话,你还是考虑考虑吧!世上的事,不是嘴上说的那么容易的!你还小,好多事情没有经历过,大人这么做,可都是为了你们好啊!”
吴金芳紧接着说:“你也看到了,我跟你爸这么多年是怎么过来的。你爸常年在外工作,家中里里外外的事,都落在我一个人身上。我整天既要下地劳动,又要照顾你们姐弟几个。你爸也常常惦记着家里的一切,工作有时都干不好。我跟你爸,两个人互相都帮不上忙。当然啦,最苦最累的还是我。你现在这样做,等于是让赵蝶衣再走我当年走过的老路,把更多的苦难留给人家孩子,同时还要连累你。你还是听妈一句话吧!不要再继续跟她发展下去了!”
何艺兵歪了歪脖子,有点倔强地说:“那都是过去的事,现在不会再是那个样子了!”
吴金芳一听说过去二字,一股辛酸霎时涌上心头,眼泪充盈在眼眶里。她一边掏出手绢擦眼泪,一边伤心地说:“好孩子,你还能记得过去的事,你知道过去咱们家有多可怜吗?你们姐弟几个小的时候,生产队还没有分开,你爸常年在外,妈一个人在家劳动,又是操心你们姐弟几个的吃饭穿衣,又是操心生产队的劳动任务完成不了,拼死拼活干一年,到年底生产队结算的时候,咱们家总是透支一大堆,你爸辛辛苦苦挣的工资,有多少都给生产队里交了透支款,咱家的架子车、自行车、大衣柜,都给了生产队里,连后院的大槐树,都挖下来顶了透支款项。就这样,人家生产队长还说,咱们一家人,都是生产队里养活着的。你知道妈听了这话,心里有多难受嘛!?”
何尚文见吴金芳越说越难受,就说:“行了行了,看你都说到哪儿去了?”
何艺兵听着母亲的话,心里也很不是滋味,说:“妈,日子总是会越过越好的,你受的苦,我们心里都有数。但我自己的事,你还是让我自己决定吧!等赵蝶衣回来了,咱们再说这事吧!”
看到何艺兵委婉的话语中,所蕴藏的坚决态度,吴金芳此后好长一段时间,都没有再提起此事。何艺兵也深深地感觉到,母亲生活中的那段苦难经历,好似沉重的迷雾,一直笼罩在她的心头。
就在何艺兵和母亲开始正式谈论自己婚事的时候,远在新疆建设兵团的赵蝶衣,更是抑制不住对心上人的浓浓思念之情,有了回到渭河之滨关中平原的打算。白悦燕知道以后,也有点着急起来:“蝶衣,你真的决定要回陕西老家去吗?”
赵蝶衣:“我是这样想的,除非……”
白悦燕:“除非什么?”
赵蝶衣:“除非艺兵将来到新疆这边来工作。”
白悦燕轻轻叹息了一声:“我希望你在这里工作,希望你在这里成家,看来我所做的一切努力都是白费心机。”
赵蝶衣:“燕姐,等将来我和艺兵一起生活,安排好一切以后,我们一块来新疆看你!”
白悦燕:“其实我并不是不理解你跟艺兵的感情,我最担心的是你回到陕西以后,工作不好安排!”
赵蝶衣:“工作的事等回到陕西以后再想办法吧!要是实在安排不上,我就长期呆在乡下!”
白悦燕:“农村的生活你不是没有经历过,苦着呢!”
赵蝶衣:“你放心吧,燕姐,我不怕苦,不怕累,只要能跟艺兵在一起,我什么苦累都不怕!我们一定能过上好日子的!”
卢剑青一上完课,急急匆匆地赶回家里。这个生活拮据经济巴紧的家庭,又遇到了新的困难。父亲重病躺在床上,母亲忧愁满面地坐在一边。
母亲看着忙于工作又忙于家事的儿子,难过地说:“剑青,你一天又要给学生上课,又要回家来做事,来回奔忙,真是辛苦你了!”
卢剑青摇了摇头说:“不辛苦,咱家里学校又不远,我回来一趟也要不了多少时间!”
卢剑青母亲叹着气,双手在双腿上拍了一下,很是自责地说:“唉,都怪我和你爸不中用,实在是拖累你了,孩子!”
卢剑青:“没事的,妈!你和我爸就安心养病吧!这家里的事,就不用再操心了!”
卢剑青母亲:“这几天你还找云娟谈了没有?”
卢剑青摇了摇头:“没有,我没顾得上!”
卢剑青母亲语重心长地说:“云娟人长得不错,家里情况也好,她又在学校工作,你要是能娶上她,这家里就会多个人手,我和你爸也就了一桩心事!”
卢剑青:“妈,我的事还是过两年再说吧!现在咱家正是困难的时候,我也刚刚工作,等你和我爸的病好些了再说!”
卢剑青母亲:“你爸这病,什么时候能好呀?眼下,咱们家实在是缺少人手啊!”
卢剑青:“妈,我说过了再过一段时间嘛!”
卢剑青母亲:“唉,真是儿大不由娘哟!什么时候,你才能让我跟你爸放下心呢!”
“我的事不用担心的,妈!”卢剑青出了房门,开始前后忙活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