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秀荣也笑了,说:“哎哟,这可真是‘情人眼里出西施’呀!你有她的照片吗?让我见识见识!”
何艺兵往自己的办公桌跟前走了走,指了指办公桌上的玻璃板,说:“你看,就是她!”
武秀荣朝着何艺兵所指的地方看了看,玻璃板下,端端正正地压放着赵蝶衣寄赠给何艺兵的那张照片。武秀荣又把头凑近仔细地看了看,说:“噢,还真是漂亮得很,怪不得你整天里那么牵肠挂肚,还把她的照片压到这儿!你小子艳福不浅哟!”
何艺兵的目光也始终没有离开压在玻璃板下的照片,他满怀深情地说:“我们已经有三年多没有见过面了,你说我能不想念她吗?”
武秀荣不解地问:“你说她在很远很远的地方,到底在哪儿?”
何艺兵说:“她在数千里之外的新疆。”
武秀荣接着问道:“在新疆?那你们是怎么认识的?她为什么去了那么远的地方?”
于是,何艺兵就把自己跟赵蝶衣几年来鸿雁传情的经历对武秀荣述说了一下。武秀荣听了以后,又笑着说:“这可真是‘千里姻缘一线牵’哪!世间真有这样的事?”
何艺兵也笑了一下,说:“我倒不希望‘千里姻缘一线牵’,我多么希望‘千里有缘常相会’!也不知道她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武秀荣说:“放心吧,有情人会终成眷属的!”
是啊,“有情人会终成眷属的”,这句话也曾经多少次在何艺兵心里闪现过,他相信自己将来一定会和赵蝶衣幸福美满地生活在一起。然而他又觉得,自己与赵蝶衣分别的时间太长太长了,他多么盼望赵蝶衣能马上出现在他的眼前!又曾经多少次,他恨不得插上翅膀,跨越千山万水,穿过大漠苍穹,飞到天山脚下的图兰河边,与赵蝶衣互相倾吐这几年来绵长无尽的相思之苦。
就在这段日子里,吴金芳跟何尚文正在商议着何艺兵的婚事。
吴金芳问何尚文:“艺兵工作的事都安排好了?”
何尚文:“工作是安排好了,就是学校的生活条件能差一些。”
吴金芳:“差就差吧,咱们都是从受苦过来的,这样对他也好,让他体验体验,锻炼锻炼。”
何尚文:“这几年到城里以后,家里经济状况一直很紧,这下好了,艺兵一工作,不管怎么说,他都可以自食其力。”
吴金芳:“辛苦了这么几年,总算熬出头了。”
何尚文:“赶今年过完年,咱们给艺英把婚事一办,就该张罗艺兵的婚事了。”
吴金芳:“是呀,就应该早点张罗!现在这社会,当教师的小伙子找对象,年轻姑娘的挑剔大着呢!也难怪孩子当年死活不愿意上师范学院。咱们应该早早为孩子考虑这些事情了!”
何尚文:“唉,我当了几十年教师,辗转奔波了几十年,现在又该子承父业喽!”
吴金芳:“跟你这么多年,什么时候过上过舒心宽松的日子。先是在乡下吃苦卖力,后来又在城里节俭持家,到头来,还得为儿子的婚事犯愁!”
何尚文这时忽然想起了一个人:“哎,你还记不记得以前往咱们家里写信给艺兵的那位姑娘?”
吴金芳:“是不是新疆建设兵团中心医院的那位姑娘?”
何尚文:“对,不知道艺兵是不是真的在跟她谈恋爱?要是真有其事的话,现在咱们就该问问他,你说呢?”
吴金芳思索着点头:“应该是问的时候了!”
何尚文:“下次艺兵回家来,你问问他?”
吴金芳:“他要再不说这事,我当然要问!这家里的什么事儿,我能指望上你呀?”
何艺兵的老同学卢剑青,毕业后回到了南王镇中心小学,开始为家乡的基础教育事业,贡献自己微薄的力量。就像何艺兵常去他那儿一样,他也是何艺兵这里的常客。他们现在谈论的话题较以前有所改变,除了刚刚走上工作岗位不久的生活感受和切身体会以外,也常常谈到各自的婚姻问题。
当何艺兵再次关心地问起卢剑青最近谈对象的事情有没有进展时,卢剑青说:“上个礼拜,有人给我介绍了我们邻村小学的一个民办教师,那姑娘人长得挺好,家庭环境也很不错,那姑娘本人也愿意跟我谈这事。”
何艺兵说:“那你就好好跟人家姑娘谈吧,别错过了机会!”
谁知卢剑青却叹了一口气说:“唉,有些事不是咱们自己一方面能决定得了的。你可能还不知道,农村有好多讲究,让人听了觉得有点荒谬。你看,我跟她的事才刚刚说起,人家姑娘家里就说,让我给他们家里多少斤沾亲的棉花,还这样礼钱、那样礼钱,七零八碎地说了一大堆,我一听就烦透了。本来是很喜欢那姑娘,还想跟她好好谈一谈的,现在又打了退堂鼓了。”
何艺兵听了,心里也觉得好笑,说:“噢,那也是,别说现在你们刚开始谈这事,就提这么多条件,就是将来到了谈婚论嫁的时候,提这些让人一听就感到头大的条件,人都难以接受。我要是你呀,干脆趁早就拉倒算了!”
卢剑青忿忿地说:“有些农村人,就是低俗!”
何艺兵转念又想:也许在农村,这样的风俗由来已久,当地人已经习以为常了,他们并不觉得什么。生活在不同地域的人,是否都应该入乡随俗呢?卢剑青对此有自己的看法,思想上正在徘徊,自己不给好朋友鼓劲,还推波助澜地说,让他把此事干脆拉倒。说不定卢剑青可以冲破这些阻力,将来与那姑娘成就一段美好姻缘呢!于是,他又对卢剑青说:“人的思想也不是一成不变的,要不,你再找人跟他们家里人说说,看能不能凡事从简?”
卢剑青说:“我也是这个意思,这几天我老在想这件事,要是人家执意那么做,我就打算放弃。我家里的情况,你是清楚的,我工作才几天,根本没有能力达成他们的条件。”
停了一下,卢剑青又问何艺兵:“你跟那个赵蝶衣的事,一切还都顺利吧?”
何艺兵说:“我们的关系一直没的说,不过现在看来,我俩的事也不会象我想象的那么顺利。”
卢剑青有点疑惑地问道:“为什么?”
何艺兵看着眼前这个与自己多年关系融洽、无所不谈的好朋友,向他透漏了近来一直压在自己心头的烦恼。
自从何艺兵从师范学院毕业以后,吴金芳就开始寻思着为儿子找对象。她曾多次试探儿子在找对象方面的想法,却始终没得到何艺兵一句准确的说法。何艺兵起初总是推三推四,说是过上一两年再说。吴金芳同何尚文合计之后,估计儿子已经谈上了女朋友,而且他们还估计出,儿子所谈的女朋友,就是前年暑假时,频频往何尚文单位来信的那位解放军建设兵团中心医院的姑娘。在父母的一再追问下,何艺兵便对他们讲了自己与赵蝶衣几年来的恋情。当吴金芳得知赵蝶衣的一些情况之后,她心里不免开始嘀咕起来:离得那么远,工作又没有确定下来,将来即使回到西山县来,又该如何安排儿子和这个未来媳妇的生活呢?为了能离开何家村,她曾经跟何尚文做出了多大的努力和牺牲,付出了多少艰难和心血!赵蝶衣将来要是没有工作,势必要长期呆在何家村,这回头路,怎么可能再走?但她又分明看出了儿子对赵蝶衣的深爱之情,如果坚决反对这件事,无疑会伤害儿子的感情,要是放纵不管,任其发展下去,将来可能会更难收场。一时间,她也感到十分为难。
吴金芳就把自己的想法对何尚文说了出来,何尚文听了,说:“看来,这事还得从长计议。不能马上说让他们断绝来往,咱们要慢慢地给孩子讲讲,他自己也会慢慢斟酌斟酌、掂量掂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