峭壁林立的图兰峰,如无数的摩天巨人,屹立于连绵的天山中段。山峰上云雾缭绕,若隐若现。阳光下,山涧银光闪亮,峰梢直插苍穹。峰间森林浓茂,谷深水急,美丽的图兰河,从这里奔泻而出。
沿山谷顺河而下,河谷渐渐宽阔,河道蜿蜒,河水平缓。再行,但见林木渐渐稀疏,牧草渐渐丰饶。顺着河谷向图兰河下游行进,松林幽静清新,舒爽怡人。继续下行三十多里,就到了辽阔的图兰县林牧场。林牧场的东南面,被数座4000多米高的雪峰环抱。这里,雪山、松林、草地、河谷,错落有致,风景如画。充满生机的图兰县城,就坐落在日夜奔流的图兰河边。解放军建设兵团中心医院,就在县城东边的图兰河畔。
赵蝶衣跟随她的表姐白悦燕来到这里,已经快两年了。离开家乡和亲人的她,无时无刻不在想念着远在关中的父母家人,想念那个令她魂牵梦萦的何艺兵。在医院里,她一边积极地工作,一边努力地学习医务知识。在她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在这里拼命地干几年,争取多挣点钱,多学一些技术,然后回到关中,与自己心爱的人,并肩携起手来,共度美好人生。每当她满怀思念的时候,何艺兵的来信,总会为她驱逐心中的孤独、寂寞和忧伤。遗憾的是,相距太远,相见太难。她不知道,这样的日子将要持续到什么时候。一向十分关心赵蝶衣的白悦燕,不了解赵蝶衣的心事,曾多次给她介绍对象,这使赵蝶衣感到更加为难。
十月的天山牧场,天气已经很冷,建设兵团的中心医院里,早已充满了初冬的气息。
一下班,回到表姐家里的赵蝶衣,顾不得工作的劳累,开始帮表姐准备晚饭。姐妹俩一边忙活,一边说话。
赵蝶衣说:“姐,你上班累了,去休息一会儿吧,晚饭我来做!”
白悦燕说:“没事,你的工作比我累多了,还是你去休息吧!”
赵蝶衣说:“我来这里都快两年了,不知给你添了多少麻烦,我心里实在不过意,以后家里这些活儿,就让我多干点!”
白悦燕说:“好妹子,看你说的见外话。你到这里举目无亲,姐不照顾你,还有谁照顾你?”
赵蝶衣说:“我一个大姑娘,长期呆在你这儿,既给你添麻烦,又让你费心照顾,我真有点难为情得很!”
白悦燕说:“好了,别想那么多,咱俩一块儿赶快做饭,吃完饭你还要去上临床医护培训班呢!”
两人不再说话,继续做饭。
一会儿,赵蝶衣又说:“姐,我想今年春节回一趟老家。”
白悦燕回头看着赵蝶衣,说:“怎么,想家了?”
赵蝶衣说:“有点儿。”
白悦燕仍旧在忙着洗菜,她不紧不慢地说:“算了吧,大老远的,回去一趟多不容易!等你的事都定下来了,我再陪你一块儿回去,对你爸你妈也好有个交代。”
赵蝶衣心想:表姐所说的她的事,一是工作问题,二是婚姻问题。近年来,内地来建设兵团的人越来越多,就业也越来越难,尽管自己一直在努力学习,努力上班,但到目前为止,工作还是没有眉目。至于婚姻问题,虽然表姐总想给她物色,可她就是没有心思去考虑。将近两年来,她跟何艺兵鸿雁传情,蜜语不断,时至今天,他俩已经处于深深的热恋之中,她心里如何再能容进另外的人?她一直都在想,无论早晚,她都是要回到关中去,回到何艺兵的身边去的。除非有朝一日,她心爱的何艺兵,也来到这苍茫的天山脚下,否则,她是不会在这里长期呆下去的。
想到这里,赵蝶衣又对白悦燕说:“姐,我的事一时半会儿也定不下来,我看我还是回去一趟吧。如果家里情况都好,我再来。”
白悦燕说:“你家里经常有信来,说一切都好着呢,你就放心地呆在这儿,忙你的事吧!”
赵蝶衣听着她的话,没有作声。
白悦燕又说:“哎,蝶衣,我上次给你说的那事,你考虑没有?”
赵蝶衣知道白悦燕说的什么事,她假装忘记,问道:“什么事?”
白悦燕说:“就是给你介绍兵团8连的那个胡文胜的事。”
赵蝶衣说:“噢——没考虑。”
白悦燕又说:“你还是考虑考虑吧!要是觉得合适,就跟他见见面,看看谈得来谈不来。谈得来的话,就好好跟他处一处。将来你们要是能走到一起,你就可以随军,工作也就好安排了,姐姐在这儿也能有个长久的伴。”
白悦燕的话,不但没有让赵蝶衣动心,反而让她心里更加想念何艺兵。是啊,她曾经多少次编织过与何艺兵未来在一起的美好梦境,多少次憧憬着与何艺兵将来在一起的幸福生活。她一时间不知该怎样回答白悦燕的话,在纷乱的思绪中,她只说了一句:“最近工作太累,培训班的学习太忙,我没顾得上考虑。”
赵蝶衣突然间想起了新疆的风俗中流传着的“新疆十八怪”,其中就有“鞭子地下谈恋爱,出嫁姑娘把妹带,兵团姑娘不对外,结婚宴席无酒菜”的说法。难道表姐嫁到这里,真要把我也带到这里?表姐呀表姐,你哪里知道,我早已经有了自己的意中人了,无论天涯海角,我们都会相互追随的。
吃罢晚饭,赵蝶衣匆匆忙忙地来到临床医护培训班教室。
离上课还有一段时间,教室里的人并不多,有的在复习功课,有的在小声说话,等着老师的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