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是开着的。刚走到门口,何艺兵就看见赵蝶衣在院子里洗衣服,长长的铁丝上,挂满了大大小小、五颜六色的衣服。
何艺兵推着车子,一边往里走,一边喊着赵蝶衣的名字。
赵蝶衣听到喊声,向门口看去。见是何艺兵,她似乎有点意外,眼睛睁大了一下,说:“哎呀,何艺兵,你怎么来了?就你一个人?”
“嗯,就我一个。”何艺兵继续往里走。
赵蝶衣帮何艺兵把车子在院子里放好,说:“看把你热的,先洗洗脸!”
赵蝶衣用脸盆打好水,放在院子里的一个石礅上,又回身到屋子里去拿毛巾。进屋后,她对正在看报的父亲赵志坚说:“爸,我一个同学来了。”然后,她又出了屋子,走到院子里,把一条崭新的毛巾递到何艺兵手里。
何艺兵洗过脸,又擦了擦脖子上和手臂上的汗水,然后把毛巾递给赵蝶衣,说:“你在家里真勤快,洗了那么多衣服。”
赵蝶衣笑了笑:“我都多大了,洗几件衣服还值得你夸!”她又指了指屋子说:“走,你先到屋里坐着,我给你倒水,你一定渴了!”
俩人一起走进屋子,何艺兵看见赵蝶衣的父亲,很尊敬地叫了一声叔叔。
赵蝶衣的父亲赵志坚是一位退休工人,平时喜欢看报,思想比较开通。他看到何艺兵在向自己打招呼,便起身热情地说:“来来来,快坐!蝶衣,快去给你同学倒杯水!”
赵蝶衣答应了一声,出了屋子,走进厨房,一边拿水壶,一边对正在忙着做饭母亲孔淑英说:“妈,我一个同学来了,你多烧两个菜,啊!”
孔淑英并没有停下手中的活计,问:“哪位同学?以前来过咱们家吗?”
“没有,是位男同学,叫何艺兵,他家离咱这儿很远,六十多里路呢!”赵蝶衣说。
“哦,我好像听你跟同学提到过这个名字。”孔淑英回想着说。
“是的,就是我们同学说的那位班里的戏迷。”赵蝶衣说着话,提着水壶,出了厨房。
赵蝶衣的母亲孔淑英是个贤惠能干、关心子女的农家妇女。平时,每当有孩子的同学来到家里,她都要热情地招待,又是做很多好吃的饭菜,又是关心地询问家里的情况,又是嘱咐他们要好好用功学习。然而一个远路男同学单独来到家里找赵蝶衣,还是头一回。她听女儿和来家里的同学提到过这个名字,但长什么样,家在哪儿,都不知道。不管怎样,他今天来了,还是应该像平常对待那些来家的同学一样,热情地招待他。于是,她从厨房来到屋子里。
赵蝶衣见母亲进来,对何艺兵说:“何艺兵,这是我妈。”
何艺兵赶紧站起来,看了看身边的凳子,很尊敬地说:“阿姨,您坐这儿!”
孔淑英看着这个陌生大男孩,说:“我不坐,你坐吧!你是一个人骑车来的?”
“哦,就我一个人。”何艺兵答应着。
“听蝶衣说你家离这儿很远,路上累吧?”
“也不远,我骑车子习惯了,不累。”何艺兵笑了笑。
孔淑英像关心自己的子女一样,说:“怎么能不累?这样吧,你跟蝶衣,还有你赵叔先坐着说话,我去收拾饭菜,咱们早点吃饭!”说罢,就转身出了屋子。
屋子里,剩下赵志坚、赵蝶衣同何艺兵,三个人一边喝水,一边说话。
赵蝶衣想起了刚刚揭晓的高考,就说:“何艺兵,你的高考成绩挺不错的,上了录取分数线了。”
何艺兵有点丧气地说:“不好,就算是被录取了,我想也不会是什么好学校!”
“你对自己还没信心?”赵蝶衣问。
“不是,成绩已经很客观了,我不抱多大希望。”
“唉!”赵蝶衣叹了一声,又说,“我比起你就惨得多了,实在是提不到话上!”
“今年咱们学校高考总体都不大好,你那成绩也不算很差。”何艺兵看着她说。
“反正录取是没有指望!”赵蝶衣把头低下来,看着自己的手。
“那也不一定。如果今年录取不了,你就去上高考补习班,明年再考!”何艺兵试探地说。
“我现在还没有决定下来!”赵蝶衣说话的声音很低。
赵志坚听着他们的谈话,也插了一句,他对何艺兵说:“你还行,我家蝶衣真叫人失望。”
何艺兵又转过头对赵志坚说:“赵叔叔,赵蝶衣考得也不算太差,她再读一年补习班,明年准能考个好学校!”
赵志坚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说:“明年考不考,主意由她自己拿,我们还是主张她再去读一年的。”
三个人正说着话,孔叔英已经把饭菜收拾停当,招呼他们吃饭了。赵蝶衣的弟弟赵龙飞摆好桌凳,端饭端菜。大家围坐在一起,一边吃饭,一边拉家常,又说又笑,亲热得像一家人一样。
吃过午饭,天已经热起来了。
何艺兵问赵蝶衣:“下午你还有别的事没有?”
赵蝶衣说:“没有。就算有,也不能去做了,你来了,我还能不陪你?”
何艺兵在赵家虽然又说又笑,但他心里总觉得有点憋得慌。因为他还没有对赵蝶衣表明自己这次来的主要心意。当着赵蝶衣父母的面,又不好直说。于是,他就对赵蝶衣说:“你们镇子西边不是有条河嘛?我还没到河边去玩过呢,咱们出去到那儿转转,好不好?”
赵蝶衣想了想,说:“那我得跟我爸我妈说一声。”
其实,何艺兵从小在渭河边长大,经常去河边玩,夏天还经常和村里的伙伴们到河里去游泳,对渭河边的情形特别清楚,并不是稀罕去河边玩。他叫赵蝶衣到河边去,无非是想避开她的家人,和她单独在一起,说起话来也方便一点。
这时,何艺兵听见赵蝶衣对她母亲说:“妈,何艺兵想去河滩里转转,我陪他去吧!”
孔淑英并没有反对。她想:女儿已经不小了,交朋友是她自己的事,再说这个何艺兵是她的同学,去就去吧。于是,她对赵志坚说:“让去吧,又不是很远!”
一贯思想开明的赵志坚说:“你想去就去吧,玩的时候小心点!”
“知道,我们一会儿就回来。”赵蝶衣说着,出了屋子。
然后,她同何艺兵一起,朝着沙川河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