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不早了,但酒吧依然喧嚣。
骆倾雪推门而入时,高跟鞋踩碎了满地光影。
“倾雪姐”
周灵汐蜷缩在卡座角落,指尖捏着杯沿泛霜的鸡尾酒。
水晶吊灯在她脸上投下支离破碎的光斑,睫毛膏晕染成两道黑河。
骆倾雪一把夺过酒杯,“你不要命了?”
周灵汐笑起来,“我爸说这孩子是周家耻辱,凌雨轩装疯躲了半个月!”
“那句话说的没错,男人都他妈不是好东西!”
骆倾雪解开西装扣坐下。香水混着酒精的气味刺得太阳穴突突直跳。
“你去医院了?医生怎么说?”
“说胎儿很健康。”
“真他妈讽刺,唯一欢迎这孩子的是妇产科的b超机。”
蓝调爵士乐里,周灵汐的哽咽像走调的小提琴。
“那天凌雨轩发疯”
她拽住骆倾雪袖口,“嘴里喊的都是你名字。”
她想起精神病院走廊里,凌雨轩望过来时眼底的清明。
“你不是说他是装疯吗?那到底是真疯还是假疯?”骆倾雪问。
“有时真有时假,我也弄不明白。”周灵汐笑,“管他妈真疯还是假疯,我不要了。”
“不管是真疯还是假疯,他心里装的都只有你。”
“我决定了。”周灵汐直起腰,“明天就去医院。”
她摸出手机,锁屏是凌雨轩的侧脸,“连同这份痴心一起,打掉!”
骆倾雪按住她手背。
肌肤相触的瞬间,感受到脉搏下汹涌的绝望。“你想清楚了?”
她看到周灵汐眼底最后的光熄灭了。
“留着才是折磨。”
她抽回手,粉底遮不住颧骨上的青影。
骆倾雪望向窗外。
她没有权利要求周灵汐留下这个孩子,但因为自己的肚子里有孩子,所以还是会有些难过。
“我尊重你的决定。”骆倾雪轻声说。
……
次日一早,周灵汐将车开到骆倾雪居住的小区门口。
打电话给骆倾雪,请骆倾雪陪她去一趟寺里。
说是为孩子祈福。
骆倾雪以为她改变主意,欣然答应同往。
两人一同来到宝华寺。
檀香在古寺檐角缠绕,铜铃被山风撞出空灵的呜咽。
周灵汐跪在蒲团上,杏色羊绒大衣铺开如凋萎的莲。
“法师说婴灵需诵《往生咒》四十九遍。”
她指尖抚过佛龛,琉璃灯映得她脸色忽明忽暗,“你帮我记着数?”
骆倾雪颔首。
她看着周灵汐将黄表纸投入焚化炉,火舌倏地卷起纸角,灰烬像黑蝶般盘旋而上。
“愿他下次投胎到好人家。”周灵汐轻笑,“别像我这么蠢。”
骆倾雪突然按住她肩膀,“你约我来不是为孩子祈福,是为他超度?”
铜磬余音里,周灵汐睫毛颤了颤。
“超度也是祈福,来到世间,才是真的苦。”
她掏出手机,“我约了号,一小时后去医院手术。”
骆倾雪指尖发凉。
香炉青烟扭曲成狰狞的蛇,啃噬着殿内斑驳的壁画。
那些飞天仕女的笑容,此刻看来全是讥讽。
“我不想陪你去。”骆倾雪直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