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不可能！怎么会变成这样

皇后娘娘驾到。纵使内心有再多惊讶，沈知意也只能收敛自己脸上错愕的神色，低头伏身随着众多贵女一同向皇后行礼。她匆匆弯下白皙细长的颈脖，鬓边垂下的几丝柔软的发丝恰好掩住眼底的一抹深沉。

皇后环佩叮铃，裙摆迤逦，施施然向着高座走去，落座便温和地笑道：“诸位女郎都起来吧。”她出生将门，是她的外家一手将还是皇子的今上扶上金銮宝座，是以年少就与今上结发。她凤眼上挑，钗环中金凤展翅欲飞，淡笑中隐见锋芒，不难看出十几年前定然也是名满长京的美人。只可惜她的年岁与今上相似，眼角已经微微有些纹路，比不过后宫三千永远不会老去的年轻妃嫔，有加之尽管她的父亲已经告老还乡，仍免不了今上猜忌，是以早就失宠。

不过，已经身在这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高位，就算无宠又如何？皇后看似和煦，实则手段利落，要不是因为不曾生下子嗣，上辈子怎么也轮不到慕容锦母凭子贵，小人得志。

众人落座，沈知意一面暗自思忖，神色微微恍惚，烟罗纱衣随着她的动作晃了晃。还是身旁的裴昭伸手搀了她一把，望向她是眼里有几分担忧之色。

对了，还有裴恒……

沈知意脸色还是泛着些苍白，更显得脸上精心铺就的胭脂浮起来，衬得她整个人有些柔弱似的。她神色恢复如常，只是安抚地朝裴昭一弯唇角，心里打定主意，一会儿要找僻静处好好问问裴昭是怎么一回事。

上辈子她和裴恒议亲明明就是在赏花宴之后，重生一世，怎么侯府在赏花宴前就有意与沈家结亲？！赏花宴，名为行春日赏花之雅事，实则是为长京众多世家子弟和贵女提供相看的机会。本朝民风开放，赏花宴女子赏花，男子骑射，每位女郎都要折一枝花在手上，宴尾赠与宴席上看重的男子以示情意。

这厢皇后身后已经簇拥着众多贵女，浩浩荡荡地来到万花园。沈知意敛色，心事重重中也没忘记随手折下一枝垂丝海棠，手挽海棠算作自己的花。

众女各个手执花束，花团锦簇间言笑晏晏。裴昭手执团簇饱满的绣球，一边笑着同知意谈话，执花的手片刻都不得安稳，绣球花瓣纷纷飘落如同粉色飞雪，她不仅不担心，反而看着落瓣发出银铃样的笑。

人多口杂不便问自己最最关心的问题，知意只能笑着闲闲地和她逗趣：“花瓣都摇散了，昭儿马上要怎么送给自己中意的儿郎？”

裴昭嘴一撇：“我才不在意呢！娘亲让我早些挑一个家世显赫的郎君，我偏不愿！散了就算了呗。”

她目光紧紧盯着不远处的骑射场，说着说着似乎看入了神。沈知意顺着她的眼神看去，正想再逗趣说是哪位美男引得裴昭入神。目光触到马上愈来愈近的一抹鲜红似血的颜色，她浑身一僵。

来了，慕容锦。她双手不自觉握起拳。

慕容锦一身红色戎装策马而来，含着笑脸上扬起小小的梨涡。一身红衣勾勒出她娇娆的身材，衣服上丝带飘逸仿若仙子，手执青绿枝条，拂袖而来。嫩绿之色，更衬得她红衣柔媚。

不止是万花园里的贵女和骑射场中的儿郎看傻了眼，高座之上圣人皇后，以及众多妃子也看得目不转睛。尤其是听闻年少时尤爱戎装美人的圣上，此刻眼神如痴如醉，紧紧地粘在慕容锦身上。

唯有一侧的淑妃，一把摇扇闲闲地掩住唇，含着笑意的眼底露出一抹势在必得。皇后凤目一瞥，似乎明白了什么，神色立马转冷。

这边慕容锦已经翻身下马，面对着圣人皇后盈盈下拜。她的面容含羞带怯，半张芙蓉面隐藏在纷纷茂茂的青绿枝条之后，双目上挑似乎勾人心魄。

沈知意知道马上将会发生什么。皇帝会含笑问慕容锦为何不执花反而执着空落落的花枝，这时淑妃一唱一和，言道今朝春日好宴，慕容锦为帝后献上一出花开长京。接着慕容锦红纱一拂，揭开时手上青绿枝条已变为花开灼灼的夭桃枝。慕容锦向圣人献上桃花，道一声“花开堪折直须折”，从此被圣人纳入后宫，一路引得圣人老房子着火，直到生下第九子登上帝阙。

可惜了。沈知意嘴角微翘，双目冰冷。果然，那厢淑妃说完，慕容锦已经含着笑，纤细手臂扬起红纱覆于青枝之上。台下众多马背上的儿郎和手捧花枝的贵女屏息以待间，虽神色各异，还是皆附着掌预备道贺。

慕容锦此刻备受瞩目，神色明媚间免不了透出些许得意。可当她轻移缓带揭开红纱后，脸上笑意煞时僵住，化作一片苍白。

一旁的淑妃原本姿态悠闲，见此场景也不禁坐直身子脸色一变。

不可能！那桃花花枝明明是她事先准备好的，怎么会突然变成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