赏春宴忙完,谢玉茗跟着徐有容一起回了府。
徐有容今日忙活了大半日,这会跨进门槛的脚都有些虚浮,撑着额头险些没站稳。
从前办的多是家宴,如今日这样出了城又料理方方面面来回走动的,也是多少年才有这么一回,体力自然就有些跟不上。
谢玉茗及时扶住她,关切道:“母亲小心。”
徐有容托住她的手,摆了摆道:“我没事,我去喝口茶,你记得换身衣裳去看看你祖母,我这头歇歇再去。”
谢老夫人今日没有去浮霁山,一个是因为她不喜这等场合,另一个原因则是她感了风寒。
正是春寒料峭,还没到真正热的时候,年岁大的人极容易就在这个关头染个风寒头痛。
府医虽已经瞧过了,但她如今还在榻上养着,他们既然从城外回来了自该去看一看。
谢玉茗应声,由着丫鬟将徐有容扶回了主院,她自己则回了芙蓉苑换身家常褙子。
大户人家的女子有的一天都能换上三套衣裳,拜见长辈的,调香点茶学规矩的,或是午憩过后隔了外院垂花门在室的打扮。
来丞相府一年,谢玉茗已经很能适应这些了。
她挪着莲步走,身后跟着拾翠和琼芝两个丫鬟,穿过外院那座临烟水榭时又遇到了那群举子。
这群举子科考在即了,这段时日都不敢懈怠,只是春光正盛,他们读书闲暇时也会在这处走走。
那名叫韩守信的举子也在其中。
一袭青衫文士打扮,脸庞生得很儒雅周正,目若星辰身板挺直,即便在菁英荟萃的国子监门生里也十分打眼。
只是他并不是国子监出来的,而是自己从其余地方独自进京赶考的。
谢淮书惯会爱惜有才名的人,碰上春闱有地方学子拿了帖子投在相府门下的,也有他自己听说过一些才名主动唤人去招揽的。
这韩守信乡试时还是个解元。
最初他与其他几人格格不入,如今看着也像是一株青竹独立,没有那些个浮躁气,反而愈发木秀于林。
谢玉茗这段时日纠结的点就在于,这韩守信相貌气度看着的确不输旁人,但也是真的没有背景。
如徐有容所说,他的才情是有望能考进三甲的,而后在翰林院编修这等位置熬个几年,二十年后也是极有可能登阁拜相的。
谢玉茗一想到二十年,内心的不情愿就更多了。
能一步到达的位置,谁愿意陪他等二十年?
可如今面对着这个年轻人温润如玉的脸庞,谢玉茗心里又挣扎了一瞬。
这生得还是很不错的……
那厢几个举子看到了她纷纷作揖行礼,韩守信也是目光一闪,合袖道:“见过谢小姐。”
谢玉茗扶了扶鬓上珠钗,柔柔笑道:“几位不必见外,我只是偶然路过。”
说罢她就要朝前走,却猝不及防被身后人唤住了脚步。
韩守信绕到她身前,又礼节性地退开几步距离,温声道:“韩某有两句话想和谢小姐说,不知谢小姐眼下可否借一步说话?”
见他如此作为,其余三两门生登时目露不屑。
平日里装的多清高的样子,眼下都要科考了,居然想走此等捷径!
简直让他们读书人不齿。
谢玉茗脸颊一红,眼神也飘忽了下,而后竭力稳声道:“可以,韩公子请随我来吧。”
上月的时候她已经隐在假山后偷偷瞧过他一眼,内院里对于两人的事情也是心知肚明,便是她的两个丫鬟都大差不离知道这事。
就是不知他本人是否知晓?
谢玉茗想了一下,没有让拾翠和琼芝跟过来,只是人也没有离她们多远,只是走到了一个假山旁。
两个丫鬟从外头看也是能看到那两人身影,隔着两步距离站着说话,极守规矩。
便只在这里站着等他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