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怀义的脑海里浮现出张氏兄弟的脸,眼中露出一丝愤恨。
白姬并不关心这些宫廷里的勾心斗角,她更加关心送神祭典。
白姬问道:“薛禅师,你能强撑着参加祭典,并跳完送神舞吗?”
薛怀义摆手,无奈地道:“恐怕不能。我时不时肚子疼得仿佛刀割,身上也没力气,不要说是跳舞,就是站起身来,都费力。”
白姬皱眉,道:“武皇陛下知道这件事吗?”
薛怀义摇头,道:“没敢去说。如果因为我而毁了祭典,我怕是真的要被陛下处死了。我只派亲信去告诉了你。白姬大人,您找一个补救的方法吧?您不是法力通天吗?你施个法术治好我吧!”
白姬苦笑。
凡人不会明白,祭神的典礼,参加的人一定要是健康之人,尤其是献舞的舞者,决不能有伤、残,病。为了以示对神、佛、天地的尊重,参与祭典的人最好还得提前沐浴,只喝清水,以保持身心的洁净。这样做,才能显示虔诚。如果用伤、残、病者参与祭典,必会触怒神明,拂逆天地。
非人可以参与祭典,进行祭祀,但却不能用怪力乱神之力欺骗神明,比如本身没有祭品,却用妖法变出虚假的祭品,比如薛怀义现在不健康,白姬施法让他痊愈,拥有虚假的健康。
这些都不行。
这么做,是渎神。
如果可以使用妖法的话,白姬倒是更愿意施法让张易之痊愈,毕竟让张易之去跳送神舞,她还能挣两千两黄金。
受伤了,出局。
得病了,出局。
白姬对薛怀义道:“我不能那么做。事已至此,也没办法了。薛禅师,您就好好养息吧。”
说完,白姬就走了。
回到飞香殿,白姬心中发愁,她想跟元曜和离奴商量这件事,但是天还没亮的时候,元曜、离奴就已经出宫去洛水边布置祭典了。
白姬走向鲜花之巢,迦陵频伽正蹲在花海之中闭目休息。
白姬愁道:“妙音神鸟,现在的情况令我发愁。人类愚蠢,人心狭隘,大难临头,生死存亡之际,他们却只顾一己私欲,互相倾轧,却不知死亡降临之后,一切都是虚空。现在,一个能跳送神舞的人也没了,这可如何是好?”
迦陵频伽睁开眼睛,道:“不是还有两个会跳送神舞的吗?你的书生,还有你的黑猫。”
白姬沉吟了一会儿,道:“他俩确实会跳,但是……哎,只能他俩了。我这就去洛水边,找他俩商量这件事。”
洛水边,祭台旁。
天色刚蒙蒙亮,曜夜的火把还没有完全熄灭,一大群人已经在祭祀的地方忙碌着,大家各司其责,做着自己份内的事情。
元曜代替白姬来操持祭典,他正和礼部官员们沟通一些关于祭礼的细节。
离奴背着三叉戟,在祭台边转来转去。——这把捡来的三叉戟,既能烤鱼,又能叉人,离奴用得习惯了,有些爱不释手,就随时都携带着。
离奴瞅来瞅去,总是看祭台上献舞的舞台搭得不顺眼,他比划来,比划去,觉得有些歪斜,于是就跟负责人理论。
负责人坚持认为,舞台搭得十分方正,没有半点歪斜,肯定是离奴的眼睛长歪了。
离奴被说眼睛长歪了,十分生气,反唇相讥。
负责人也不惯着离奴,又反击回去。
于是,两人就吵了起来。
幸好,白姬匆匆而来,叫走了离奴,才停止了这场无谓的争吵。
白姬把元曜和离奴叫到了一处人少的地方,告诉了他们薛怀义的变故。
元曜、离奴大惊,得知白姬让他俩去献舞,两人愣了一下,急忙互相推诿。
元曜道:“离奴贤弟,献舞的事情,还得你去。你比小生精通音律,更擅长舞蹈。”
离奴的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道:“不行,不行,书呆子,还是你去。不瞒你说,爷从小到大就十分怯场,在人多的地方表演才艺,心里就紧张。一紧张,爷的头脑就一片空白,肯定会出错。从小到大,一直是这样,无一例外。你让爷私底下跳送神舞,自己跳着玩,爷没有压力,能够跳得很好,可是在祭台上跳,当着那么多人,还有那个三眼魔怪盯着,一旦跳错,世界就毁灭了,大家就都死了。这份压力太大了,爷肯定会出错的。还是书呆子你上吧。”
元曜急忙道:“不,不,不,小生也怯场,一紧张,也是会出错的!还是离奴贤弟你来担此重任吧!”
元曜和离奴互相推诿。
白姬见了,脸色顿时阴沉下来。
“轩之,离奴,你俩别互相推诿了。我有一个主意,抓阄吧。抓到谁,谁就去跳送神舞,不许找理由推脱。”
元曜和离奴本来还想推诿,但是一看白姬阴沉的脸色,顿时不敢作声了。
于是,就开始抓阄。
为示公平,外加时间紧迫,没时间去找笔墨纸砚,用写纸条的方式抓阄。
白姬抓阄的方法简单粗暴,她顺手在洛水边扯了两根芦苇,一根长,一根短。
白姬把两根芦苇捏在手心,露出手外的部分是一样长的。
“抽吧。抽中长芦苇的人,就去跳送神舞。”
白姬道。
元曜、离奴面面相觑,两人咽了一口唾沫,只能硬着头皮去抽芦苇。
元曜捏了一根。
离奴也抓了一根。
离奴念念有词,道:“书呆子跳舞!书呆子跳舞!!书呆子跳舞!!!”
元曜喃喃祈祷,道:“不是小生,不是小生,不是小生……”
白姬问道:“选定了吗?”
元曜和离奴一起点头。
白姬松开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