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敖正要反驳,太子的手掌已经轻轻按在他肩上。
任敖转头,只见太子微微摇头:“无妨,我来与左将军说。”
太子的声音不紧不慢,却让任敖不得不退后半步,将位置让了出来。
太子拾级而上,月光在他白色狐裘上镀了一层银边:“左将军,徐大人与靖安侯刚到高平就遭此横祸,此事已非寻常命案。”
他目光扫过那些伤痕累累的藤甲,“我会以六百里加急奏明父皇。既然边军也有嫌疑,避嫌才是上策。”
左将军粗糙的手指摩挲着刀柄,眼中凶光闪烁:“殿下,边军这些年背的黑锅还少吗?”
他突然提高音量,“杀良冒功的案子还没查清,又要往我们头上扣灭门惨案?”
“徐大人如今是詹士府少詹士。”太子忽然话锋一转,声音依旧温和,却让在场所有人都绷紧了神经,“东宫属官遇袭,本宫岂能坐视?左将军带兵围我羽林军,莫非是要造反?”
左将军突然大笑,笑声震得火把都晃了晃:“我左横江从军二十年,身上三十七处伤,哪一处不是为朝廷挨的?”
他猛地收住笑声,眼中寒光迸射,“太子要查便查,但若想栽赃,边军三万儿郎第一个不答应!”
院中空气仿佛凝固,羽林军与边军的手都不约而同按上了兵器。
就在这剑拔弩张之际,太子忽然展颜一笑:“既然如此,不如这样——羽林军与边军共同查案。若边军果真清白,正好让羽林军做个见证。”
左横江眯起眼睛,沉默了几个呼吸的时间,终于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好!”
太子转身看向徐怀谨等人,语气恢复了往日的温和:“徐大人,靖安侯,这驿站是住不得了。都司府还有几处空院,不如暂住那里。”
徐怀谨立即拱手:“全凭殿下安排。”
苏儒朔犹豫片刻,也默默拱手应下。
太子的目光转向柳家兄妹,柳清安不卑不亢地行礼:“我们随苏家一同前往。”
就在太子带着众人准备离开时,柳云溪突然扯住妹妹的袖子,压低声音道:“都司府是边军老巢,咱们这不是自投罗网吗?到时候连口水都不敢喝!”
柳清安甩开他的手,声音同样压得极低:“现在逃跑才会打草惊蛇。你以为出了驿站就安全了?这高平城里到处都是边军的眼线。”
许舟从他们身边经过,目不斜视地丢下一句:“若真是边军所为,他们反而最不敢让我们死在都司府。”
他顿了顿,“现在去边军的地盘,才是最安全的选择。”
苏儒朔在苏玄正的搀扶下走过,闻言冷哼一声:“莫忘了我们此行的目的,苏检的尸首还未收敛,你们想往哪跑?”
在他们身后,羽林军和边军甲士已经冲进驿站开始搜查。
人字房的门板被边军甲士一脚踹开,腐朽的木门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为首的边军百夫长故意用肩甲重重撞向门框,震得房梁上积攒多年的灰尘簌簌落下。
“让让道!”一名满脸横肉的边军故意用铁护肘蹭过羽林军的银甲,金属摩擦发出刺耳的声响。
年轻的羽林军皱起眉头,下意识往旁边避了避。
这个细微的动作立刻引来边军们的哄笑。
“哟,皇城来的少爷兵就是讲究。”一个缺了门牙的边军阴阳怪气地说道,故意用沾满泥污的靴子踩在羽林军锃亮的战靴上。
羽林军们脸色渐渐阴沉,但碍于军纪,只是默默攥紧了拳头。边军见状更加肆无忌惮,开始故意在狭窄的屋内推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