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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最后一缕夕阳将整座城池染成血色。
黄土垒砌的城墙仿佛在燃烧,云霞如同泼洒的朱砂,浓烈得几乎要滴落下来。
这般壮阔的落日,在景城是万万见不到的。
当最后一丝余晖消失在地平线,寒气立刻从地底钻出来。
许舟站在窗边,直到缝隙里的光亮完全消失,才轻轻合拢窗扇。
房间里,苏儒朔在躺椅上闭目养神。
苏玄正和汀兰在矮几旁对弈,小丫鬟刚学会下棋就杀得苏家二公子抓耳挠腮。
许舟走到另一侧窗前,柳清安正透过窗纱缝隙观察街道。
“怎么样?”许舟压低声音问。
柳清安眉头紧锁:“半日之内,驿门前经过一千零四十三人,其中三十四人反复出现,十七人停留超过一炷香时间。”
她指尖在窗棂上轻点,“有九人进出过驿站,包括三名驿丞、两名厨娘、四个送货的脚夫。”
许舟惊讶地看着她:“柳小姐竟能记得如此清楚?”
“这算什么,”
柳云溪得意地插嘴,“我们柳家十几个孩子,就她继承了父亲的过目不忘。她跟父亲下盲棋,能连下三局不差一子。”
他促狭地眨眨眼,“你们可别得罪她,这丫头记仇得很。我六岁时偷吃她一块桂花糕,她现在还念叨。”
柳清安冷冷瞥了兄长一眼:“再多嘴,我就把你七岁还尿床的事说出来。”
柳云溪愣了一下,顿时涨红了脸:“柳清安,你不仗义,你这不已经说出来了嘛!”
许舟忍着笑转回正题:“这几日务必关好门窗,若遇危险立刻呼救。”
“这么多眼线,肯定不是一伙的。”柳清安沉思道,“就是不知道究竟有几方势力在盯着我们。”
许舟摇摇头:“敌暗我明,小心为上。”
躺椅上的苏儒朔突然开口:“未必是冲着我们来。”
他睁开眼,目光清明,“边军若真要监视,不会如此大张旗鼓。这驿站里,恐怕另有文章。”
屋内陷入短暂的沉默,只有炭火偶尔发出轻微的爆裂声。
许舟盯着跳动的火苗,思绪却飘向窗外——那些藏在暗处的眼睛,到底在窥探什么?
"若我所料不差,"苏儒朔闭着眼睛,手指在扶手上轻轻敲击,"今夜必见分晓。"
柳云溪缩在椅子里打了个寒颤,裹紧身上的裘衣:“这鬼地方,白天能把人晒脱层皮,太阳一落山又冷得像冰窖。”
他伸手在炭盆上方搓了搓,“难怪都说高平不是人待的地方,这点炭也不顶用啊。”
汀兰突然压低声音:“我听司琴姐姐说,高平是被诅咒过的战场。两朝将士的冤魂在这里游荡,春天不长草,夏天不下雨,秋天不结果……”
她神秘兮兮地环顾众人,“冬天来的人,没有一个能活着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