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舟顺手揉了揉小丫头的发髻:“傻话。你去敌国当细作,难道会大摇大摆蹲在衙门口?”
他忽然促狭地眨眨眼,“再说了,你怎么知道岳父大人没见过?”
敲门声突然响起,苏儒朔猛地合拢窗户:“汀兰,去看看。”
门开处,四名边军抬着个鎏银大盘子进来,盘上扣着雕花银盖,边缘还冒着热气。
为首的士卒抱拳行礼,却是冲着许舟:“左将军特意吩咐,给严先生高徒送些稀罕物。”
他揭开银盖,浓郁的肉香顿时充满房间,“白羊羔肉,这漠北戈壁里,十年也未必能猎到一头。”
许舟盯着盘中雪白的肉块:“其他房间可送了?”
“您说笑了,并非所有人都是贵客,”士卒笑得意味深长,“左将军还让带句话——太子与边军的浑水,外人最好别蹚。”
他意有所指地看了眼苏儒朔,“这话对老先生也适用。”
许舟与苏儒朔对视一眼,拱手道:“替我谢过左将军。”
等边军退下,汀兰眼睛发亮地摸着银盘边缘:“公子,这盘子是银子做的欸,你说我们吃完能不能……”
“想都别想,”许舟笑骂着撕下一块羊肉。肉质出乎意料的鲜嫩,没有寻常羊肉的腥膻,反倒带着丝清甜。他招呼众人:“都来尝尝。”
苏儒朔接过肉块却未入口,眉头皱成川字。
许舟正要询问,却见苏玄正突然晃了晃脑袋:“奇怪,自从进城就头晕……”
“是不是饿了?二公子快多吃些,”汀兰殷勤地递上肉块,“我家公子懂医术的,待会儿让他给您把脉。”
苏玄正惊讶地看向许舟:“你还通岐黄之术?”
许舟动作微不可察地顿了顿:“在医馆打过几年下手罢了。”
他撕着羊肉,语气随意,“连把脉都没学全,顶多认得些药材的寒热性子、相生相克之类的。”
汀兰鼓着腮帮子抬起头,嘴角还沾着油星:“什么意思?”
她费力地咽下嘴里的羊肉,又迫不及待地撕下一块。
许舟掰着手指举例:“比如牡蛎与糖同食容易胸闷气短,螃蟹遇柿子要腹泻,蜂蜜和豆腐同食容易耳聋……”
“原来是这样,”汀兰恍然大悟,又往嘴里塞了块羊肉,含糊不清地问:“那这白羊肉不能和什么一起吃?”
许舟低头看向银盘,原本堆成小山的羊肉已经少了小大半。
他幽幽道:“这羊肉啊,不能和你一起吃……”
他伸手戳了戳汀兰鼓起的脸颊,“司琴那个饭桶是不是偷偷教你吃东西了?”
汀兰不好意思地低下头:“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一到高平就饿得心慌……”
她声音越来越小,“怕公子笑话,一直没敢说。”
“一个头晕,一个饿鬼投胎似的,”柳云溪摸着下巴,“这高平城还真邪门。”
苏儒朔突然睁开半阖的眼睛:“《黄帝内经》有云,‘地有高下,气有温凉,高者气寒,下者气热’。”
他坐直身子,“这高平地势奇高,空气稀薄,常人初至难免不适。玄正头晕,便是体内清气不足所致。”
许舟点头补充:“高山之地,天阳不足,阴气独盛。人体阳气难以升发,自然精神萎靡。”
他疑惑地看向汀兰,“但你这种饿死鬼投胎的症状……确实少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