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人的目光顿时都聚集过来,连隔壁桌的柳家人都好奇地张望。
“好…好不好嘛…”
见许舟没立即回应,脸皮薄的苏朝槿已经羞红了脸,低着头小声催促。
许舟心中感慨:还是这个时代的妹妹好,知道给人做衣服。哪像他前世的表妹,除了“呵呵”什么都不会。
他点点头:“谢谢。”
苏朝槿顿时笑靥如花,那明媚的笑容与身旁风韵犹存的林疏雨相映成趣,宛如两朵并蒂莲,在这寒冷的冬日里绽放出别样的光彩。
驿站大厅内,苏儒朔轻咳两声,将众人的注意力都吸引过来。
他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击,发出沉闷的声响。“诸位,行程有变。我们接下来要全速赶路,务必在岁日前抵达上京。”
他环视一周,见所有人都放下碗筷认真聆听,这才继续道:“原定路线经上党、黎侯、赵都、襄国县、常山、保塞府太过迂回,现改走轵关陉、平阳、太原、代州、大同、军都陉一线,可节省七日行程。”
许舟眉头微蹙。
这条新路线虽然快捷,但途经之地多为险峻山道,沿途匪患频发。
他下意识看向柳承砚,后者似乎早有预料,冲他微微颔首,脸上带着意味深长的笑容。许舟心中一动——看来柳家也打算跟着改道?
“路引已备妥,若无异议,我们即刻启程。”苏儒朔撑着桌沿站起身,腿上的伤让他动作略显迟缓。
就在此时,驿站外突然传来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很快变成震耳欲聋的轰鸣。
一名身着戎装的士卒策马而至,在驿站门前勒住缰绳,骏马前蹄高高扬起,溅起一片尘土。
“太子急递!”那士卒高声喊道,声音在清晨的空气中格外刺耳。
众人匆忙迎出大厅。
许舟注意到这士卒约莫三十出头,面容粗犷,腰间配着一把制式横刀,刀鞘上刻着东宫特有的龙纹。
他翻身下马的动作干净利落,显然是个训练有素的精锐。
那士卒从背上解下一只朱漆描金竹筒,对迎上来的驿丞厉声道:“速备饭食与上等马匹!”
驿丞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面露难色:“这位军爷,官驿只接朝廷文书,东宫急递需走……”
“放肆!”士卒亮出一张明黄笺纸,上面盖着太子印玺,“此乃太子手谕!耽误东宫要事,你有几个脑袋够砍?”
许舟站在人群后方,注意到竹筒上的火漆印——东宫特有的青龙纹下,赫然烫着“景城靖安侯苏儒朔亲启,误拆者杖八十”的字样。这规格之高,令人咋舌。
柳承砚惊疑不定地上前:“竟是给儒朔兄的?这位军爷,敢问此信从何处发出?”
“东宫内侍监!”士卒昂首答道,语气中带着几分倨傲,“我乃东宫亲卫,奉命八百里加急送信。”
柳承砚与苏儒朔交换了一个困惑的眼神。
太子与苏家素无往来,这般阵仗着实蹊跷。
当苏儒朔拆开火漆,取出里面盖着红色印信的书信后,他的眉头越皱越紧。
柳承砚忍不住问道:“太子说了什么?竟劳动东宫亲卫亲自送信?”
“不过是褒奖苏家大义灭亲的场面话。”苏儒朔将信纸递过去,声音有些发干,“说苏既明勾结叛军,苏家能大义灭亲实属难得,字里行间透着拉拢之意。”
柳承砚接过信纸反复研读,同样满脸疑惑:“太子兴师动众,就为送封褒奖信?这不合常理啊。”
许舟冷眼旁观,注意到那送信士卒虽然去用饭了,但眼神时不时往这边瞟。
更可疑的是,苏儒朔在众人不注意时,悄悄从竹筒夹层又抽出一封信笺。
展开这第二封信后,苏儒朔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
“五老太爷的亲笔。”苏儒朔声音发紧,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三老太爷的嫡孙……死在了高平。要我们改道前去收殓遗体,只要带出高平地界,自会有人接应送回涿州。”
柳承砚猛地站起来:“高平?!咱们这么多人怎么进得去?”
苏儒朔脸色阴沉得可怕,信纸在他手中被攥得发皱。
许舟注意到他的手背上青筋暴起,显然正强压着怒火。
窗外,驿马焦躁地刨着蹄子,扬起阵阵尘土。许舟心里犯起了嘀咕:三老太爷的嫡孙怎么会死在高平?五老太爷又为何要通过这种隐秘的方式传信?还有那个送信的士卒,眼神躲躲闪闪,一看就有鬼。
许舟走到苏儒朔身边,压低声音问:“岳父,这信能信吗?”
苏儒朔叹了口气:“信上的暗记倒是五叔的,但……”
他欲言又止,眉头拧成了疙瘩。
这时,士卒吃完饭大步走来,一把拿过竹筒。许舟眼尖,看见他手指在竹筒某处轻轻按了一下,动作极快。
等士卒骑马离开,林疏雨急道:“到底怎么回事?太子为什么突然给你送信?”
苏儒朔把两封信的内容说了一遍,屋里顿时安静得可怕。
“咱们去还是不去?”林疏雨打破沉默。
苏儒朔沉默良久,终于咬牙道:“去!”
柳承砚猛地抓住苏儒朔的手臂,声音压得极低:“不可!此事万万不可!”
苏儒朔被他拽到驿站角落,满脸困惑:“承砚这是何意?”
柳承砚环顾四周,确保无人偷听,这才急促道:“儒朔,高平乃九边重镇,本就鱼龙混杂。这些年晋党边军对朝廷阳奉阴违,克扣粮饷、杀良冒功的勾当层出不穷,全赖内阁压着才没闹大。你那五老太爷明摆着是太子党,此番让你去高平,绝非单纯收殓遗体这么简单!你这一去,怕是要把全家性命都搭进去!”
苏儒朔眉头紧锁:“可三老太爷待我恩重如山。当年若不是他力排众议,我如何能平安继承靖安侯爵位?如今他的嫡孙惨死高平,我岂能坐视不理?”
“你糊涂!”柳承砚气得直跺脚,“人都死了,一具遗体送回涿州又能如何?值得活人冒这般风险?况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