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盏都亮得温柔又洁白,像皇帝的眼睛,从天上看着她。
她低下头,几乎不敢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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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娜被安排进了一座“模范展示中心”。
院子不大,却干净得像医院。
她拥有一张床、一面镜子,还有一台电暖器——她从未见过这么高级的东西。
可她同时也明白了:
她不是客人。
她是“模仿品”。
第一天,她被叫去训练“微笑”。
“嘴角不要太高,显得傻。”
“眼神要柔和,不能像北境女人那样呆滞。”
第二天,是“发音矫正”。
“你说‘忠’的时候,舌根没贴住!你这是在侮辱‘圣训’!”
第三天,是“汉式行礼”。
“再错一次,明天早饭取消。”
她渐渐明白了,这不是展示,是演出。
她要笑、要点头、要像鹦鹉一样复述台词:“感谢大明让我重获人生。”
她吃得好,穿得暖,连冬天的袜子都是真羊毛的。
可每一口饭,她都吃得小心翼翼。
她怕吃错,怕丢脸,怕——不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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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此时,遥远的北境另一头,斯维拉正坐在汉人老爷府上的偏院里,抿着一碗热牛奶,手上盖着绣花的袖套,神情复杂。
她已经“嫁”过来一个月了。
准确来说,是“收房”。
她被写进户籍,是“副室”,不算正妻,不算仆人,是“半人”——刚好够看得见肉,摸不着主事权。
每天清晨,正房用铜铃叫她起床,安排她擦地、端水、喂鸟。
“是小妾,不是奴才”,正房笑着说,“但规矩一个都不能少。”
她每晚都要伺候那位汉人老爷入眠,每次都咬牙忍住干呕,等老头子呼噜响起,才敢翻身擦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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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她没有后悔。
因为每天早饭桌上,有鸡蛋、白米、腊肉,还有她最爱的煎牛舌。
她从未想过,自己可以一日三餐都吃热的,喝奶不稀释,连水果都是当季的。
更不可思议的是——
她母亲因为她“成功嫁入”,被特批从劳务区搬进了“轻寒民居”,有炭火、有壁炉。
她弟弟直接跳过审核,进了语言学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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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成了全家族的骄傲。
每次有亲戚来家里,都站在门口看她一眼,低声说:
“瞧瞧这丫头,出息了。”
“当初我们都不敢想的事,她办成了。”
她知道那些人看不起她的“身份”,也知道正房背后骂她“野女人”。
但她也知道:她活得比他们好。
哪怕是条狗——也是吃得好的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