准确来说,是“登记入配”。
对象不是将军,不是高官,也不是什么帅哥。
只是一个来北境倒腾杂货、做边贸的普通汉人商人,老家在安徽,五十六岁,秃头、驼背、烟不离嘴。
他没什么文化,字念得磕磕绊绊。
但他——是“正籍汉人”。
这就足够了。
街坊邻居背后议论声不断:
“她疯了吧?年纪轻轻,长得又好,怎么能委身那种人?”
“他那个岁数,当她爹都绰绰有余了。”
“瞧那嘴角天天叼烟,手又黑……她真就图那户口本?”
斯维拉听见了。
但她只是低头,用袖子擦了擦靴子上的灰尘,淡淡地说:“他不是老头,他是‘汉人’。”
“他登记在‘转化成婚配额管理库’,我嫁给他,我就是‘挂档配偶户’。”
她顿了顿,眼里没有羞,也没有光,只有一层死寂下的理性:
“到时候,我母亲能搬去暖气区。”
“我弟弟能直接进五年制语言校。”
“我自己——能喝热水,不用烧柴。”
那个男人是下午来的。
穿着黑棉袄,裤脚塞进靴子里,袖口还挂着一点鱼干味。
他进门第一句话是:“听说你会做卷心菜包子?”
斯维拉点点头,声音不大,却比任何一次都稳:“我会的。”
男人嘿嘿一笑,把手里那本红皮结婚登记册往桌上一拍:
“那就行了。以后——一家人了。”
登记当天,整个家族都到了。
姨妈哭,叔叔笑,表妹羡慕,爷爷拄着拐棍颤巍巍地说:
“我们家,终于出了个‘汉亲’。”
“这辈子,值了。”
她母亲更是当场跪下,抱住斯维拉的手,哽咽着说:
“闺女啊……你真是给咱祖宗争了脸。”
斯维拉站在人群中央,穿着借来的红袄,手里端着一杯米酒。
她抬起头,看着屋梁上贴的“囍”字。
那字写歪了,还掉了一个角。
可她却觉得,它比她在旧屋子里写过的所有祈愿都更“真实”。
因为这一次——它真能变成热水、米饭、学籍和命。
哪怕她是委曲求全。
安娜坐在大明列车上,蜷着腿,手指死死抓住座椅边缘。
她不敢动。
也不敢看窗外。
列车呼啸着穿过广阔无边的北境雪原,越过草原与山岭,一天一夜后,铁轨尽头,终于亮起万点灯火——京师,到了。
当她第一次踏出车厢,看到那片城市的天际线时,她整个人都呆住了。
那不是城市,那是神殿。
高楼如剑林,马路宽如广场;电车滑过轨道时毫无噪音,沿街站岗的卫兵动作整齐得像一块钢板。
最让她震惊的是——
路灯竟然是电的,不是煤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