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哥儿望着碗中黑漆漆的药汁,紧抿着嘴,眼中满是抗拒。自他记事起,娘就从未对他温柔过。如今这般关切,他反倒不习惯,不敢轻信。他的眼神如同冬日被冻僵的小兽,警惕又绝望。
沈清清见状,叹了口气。她舀起一勺药汁,当着孩子的面先喝下一口,然后才送到柏哥儿嘴边:不怕,不苦的。
柏哥儿睁大眼睛,终于张开嘴喝下药。苦味蔓延,他皱起眉头,却没再抗拒后面的药。沈清清耐心地一勺一勺喂着,一碗药终于见底。
睡会吧,醒来就好了。沈清清抚平被角。
药效上涌,男孩很快沉沉睡去。沈清清这才松了口气,坐在床边,眼中满是疲惫。为什么不信任她?明明已经尽力改变,为何仍须小心翼翼?她的心绪如院中那株枯枝,期盼春日却不知何时才能重焕生机。
夜深人静,沈清清坐在桌前,翻阅那本老旧的玄学书。窗外北风呼啸,树枝敲打着窗棂。她翻到那页记载赤灵脉的位置,手指轻抚药材图谱,若有所思。此物当真存在?寻得此药又能如何?
那雪豹的灵性究竟从何而来?这本玄学书又藏着什么秘密?
飞霜凝满竹,寒月照枯藤。心事如溪流,暗涌不得声。
倦意袭来,沈清清在桌前不知不觉沉沉睡去。梦境袭来,迷离幻象中,她置身一处红梅盛开的庭院。梅香浓郁,飘散在空气中,沁人心脾。
别来无恙啊,清清。
低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沈清清猛然回头,只见一位身着红衣的俊美男子立于梅树下。他面如冠玉,眸若寒星,嘴角挂着浅浅的笑意。红衣衬得他如同画中人物,不似凡尘所有。
你是谁?这是哪里?沈清清警惕地后退一步。
红衣男子不急不缓地走近,梅花瓣随他的脚步飘落,如雪般轻盈:地点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的警告。
警告?
红衣男子点头,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玄学术可救人,却也能害人。你持有的玄学书,暗藏祸福。小心身后那些眼睛。
沈清清心神一震:玄学书有何特别?那雪豹又是什么来历?
红衣男子没有直接回答,只是看着远处的梅林,淡声道:有些事,知道太多反而危险。只记住一点:相信你的直觉,善恶自有分辨。
他话音刚落,周围的景物开始扭曲,梅花化为血滴,朱红色的世界如潮水般褪去。
等等!还有什么我该知道的?沈清清急切地问道。
红衣男子身影渐渐模糊,只留下一句话在空中回荡:危险将至,守好你的本心
沈清清猛然惊醒,额头布满冷汗。她发现自己仍伏在桌上,窗外月光如水。玄学书还摊开在桌面,那页赤灵脉的图谱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红光。
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正注视着她。
小雪不知何时站在桌边,直勾勾地盯着沈清清。它的眼中似有星辰流转,深邃而神秘。那眼神不似兽类,反倒像是千年老者,饱含沧桑与智慧。它静静地凝视着沈清清,仿佛在诉说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
沈清清与它对视,心中掠过一丝异样。那梦境如此真实,红衣男子的警告言犹在耳。她低头再看玄学书,只见那赤灵脉的图谱已恢复如常,不再泛光。窗外月影婆娑,树影斑驳。寒夜漫长,危机将至,一切都像笼罩在迷雾中,看不真切。
小雪轻轻叫了一声,跳到沈清清腿上,温顺地蹭了蹭她的手臂,似是安慰,又似是提醒。
你到底是什么?沈清清轻声问道,手指不自觉地抚上它的头。
小雪只是歪头,眼中星光闪烁。它的秘密如同天上的星辰,遥远而神秘,却又似乎近在咫尺,触手可及。
二月迎春,冰雪初融。檐角滴水打湿青砖,墙角抽出几根细嫩绿芽。
沈清清天不亮便起床熬药。袅袅白烟从灶台升起,飘散在院子上空。她眉头微蹙,手指翻飞于药架,准确取下需要的草药。一种前所未有的踏实感浸透心底,如同湿润的春泥,孕育着新生。
砰砰砰,清脆的敲门声打破清晨的宁静。
沈清清应了一声,拭去手上药渍,掀开门帘。张木匠站在门外,肩扛一捆粗壮木柴,笑容藏在皱纹里如同河底沙中的金子。
清清姑娘,这柴送来了。张木匠放下木柴,声音爽朗。
沈清清愣住:我没让人送柴啊。
大冷天的,家里总得备些。张木匠搓搓手,视线游移,上回我媳妇发热,多亏你出手。这点心意,不算什么。
沈清清刚想开口推辞,张木匠已经后退两步:对了,前几日做了张小床,我让儿子待会送来。烟姐儿腿伤初愈,睡个好床暖和些。
他话没说完,转身便走,留下沈清清站在门口,望着那堆格外醒目的木柴,心头暖意涌动。村民的善意如同融雪后的新芽,在她意料之外破土而出。
药罐里的汤药咕嘟作响,跃起的泡沫仿佛孩童奔跑的小脚。
沈清清回到灶前,接着熬药。刚添完柴火,又听见门被推开。烟姐儿牵着小雪走进院子,小脸红扑扑的,眼睛亮如星辰。
娘,我和哥哥绕院子跑了一圈!她兴奋地说着,拉起裙角,露出瘦弱却不再蜷曲的小腿,一点都不疼了!
沈清清放下药勺,蹲下身,仔细检查女儿的腿。那双曾经畸形的小腿,如今已能正常行走。她指腹轻抚过女儿膝盖,眼中暗含欣慰。正要开口,院外又传来呼唤声。
清清在家吗?我带了些新鲜蔬菜!刘嫂的声音清脆响亮。
沈清清招呼她进门,只见刘嫂提着一篮新鲜蔬果,脸上堆满笑意:上回多亏你治好我家那口子的咳症,这是自家地里刚挖的,你尝尝。
一天之内,送来物什的村民川流不息。有人带来新鲜猎物,有人送来自家酿制的米酒,还有人牵来下了崽的母鸡。院子里渐渐堆满了各式物品,简陋的小屋显得有些拥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