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门前的石狮子依旧威严，守门的禁军比往日多了几分。冷欣然随着嬷嬷穿过重重宫门，每一步都像是踏在刀尖上。往日熟悉的宫道此刻竟显得格外漫长，两旁的红墙在暮色中泛着诡异的光。

长乐宫中，檀香袅袅，茶盏轻叩。皇后端坐在主位上，一袭明黄色凤袍，头上的凤钗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晃动。

“欣然啊，这么久不见，倒是越发出挑了。”皇后的声音温和，眼底却藏着几分深意。

冷欣然垂首行礼，“娘娘过奖了。臣女不过是粗鄙之人，哪及得上宫中贵人半分。”

“你这孩子，还是这般谦逊。”皇后笑道，“来人，给欣然添茶。”

一个宫女立刻上前，为冷欣然斟了一杯茶。茶香四溢，却让冷欣然觉得格外刺鼻。

寒暄几句后，皇后突然叹了口气，“天色不早了，你今日就在宫里住下吧。”

果然来了。冷欣然在心底冷笑，面上却露出慌乱之色，“这这恐怕不合规矩”

“无妨，本宫自有主张。”皇后挥了挥手，已有宫女引着冷欣然往偏殿去。

偏殿里，冷欣然独自坐着，听着外间宫女们的窃窃私语。她能从那些零碎的对话中拼凑出一些信息：禁军调动、宫门加固、各处盘查一场风暴正在酝酿。

待确定无人注意，她意念一动，悄然进入房车。

“媳妇儿！”晏守诚一把将她搂住，声音里满是担忧，“你怎么这么冲动？”

冷欣然拍拍他的手，“放心，我有分寸。皇后这是在帮我们呢。”

“什么意思？”晏守诚皱眉。

“她想用我来威胁你，却不知这正中我们下怀。”冷欣然眼中闪过一丝狡黠，“有了这一出，皇后和柳统领的野心就藏不住了。”

晏守诚仍是忧心忡忡，“可你被困在宫里”

“我被困？”冷欣然轻笑，指了指周围，“有这房车在，这偏殿反倒成了最安全的地方。倒是你，要小心些。”

不多时，阿莲和壮壮也进了房车。两个孩子不似寻常孩童那般惊慌，反而兴致勃勃地打量着车内陈设。

“娘亲，这就是您说的秘密基地吗？”阿莲眨着大眼睛问道。

冷欣然摸摸她的头，“是啊，但要记住，这是我们的秘密。”

夜色渐深，龙门城陷入一片诡异的宁静。各家紧闭门户，护院加紧巡逻。街道上空无一人，只有零星的更夫打更声在黑暗中回荡。

深夜，出去探察消息的晏守诚带来了新消息。

“小枝去见康宁皇了。”他神色凝重，手中的茶盏已经凉透。

冷欣然蹙眉，“他知道我们的计划吗？”

“知道。但为了让戏更真实，他必须表现出愤怒。”晏守诚冷笑一声，“倒是康宁皇，终于露出真面目了。”

“他说什么？”

“说什么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晏守诚握紧了拳头，指节发白，“真是好一个明君啊。”

此时，车厢内的气氛却比外头的寒风还要凛冽几分。积雪覆盖着道路两旁的屋檐，偶尔有几片雪花飘落，打在车窗上，无声地化作水珠滑落。

晏守诚望着窗外飘落的雪花，眼底泛起一丝寒意。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膝盖，节奏略显烦躁。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晏守诚冷笑一声，手指停下了敲击的动作，“他康宁皇倒是忘得快，当年若不是我和鲁霖，他连命都保不住，如今倒想要我的命了。”

说这话时，他的声音里带着几分嘲讽，更多的却是压抑着的怒火。那些往事如同潮水般涌来，当年为保康宁皇性命，他们付出了多少？如今却落得这般下场。

阿莲安静地坐在一旁，听着父亲的话语。她纤细的手指轻轻摩挲着衣袖边缘的绣花，眼中闪过一丝若有所思的神色。

冷欣然看了看女儿的神色，见她并无太多波动，心中稍安。女儿从小就比常人聪慧，这种场面想必早有预料。

“行了，这有什么好气的。”冷欣然轻声劝慰，她伸手轻轻拍了拍丈夫的手背，“他本就是这般德性，如今不过是撕破了脸皮罢了。”

晏守诚闷哼一声，显然还在为康宁皇的无情而愤懑。他转头看向窗外，龙门城的街道上行人寥寥，只有几个小贩还在寒风中叫卖。

“小枝如何了？”冷欣然问道，语气中带着几分担忧。

“那孩子气不过，说了几句重话，被罚跪了。”晏守诚提起这事，眉头皱得更紧了，“跪了整整一个时辰。”

冷欣然蹙眉，“都当太子了，怎还这般冲动。这般任性，只怕会给人留下把柄。”

“这算什么，”晏守诚小声嘟囔，眼中闪过一丝戾气，“要是换做我，早就拔剑了。这般对待自己的儿子，他还配做一个父亲吗？”

“胡说！”冷欣然瞪了他一眼，声音陡然提高，“你万万不可做出弑君之事。就算心中有再多不满，也不能越过这道底线。”

晏守诚不服气地道：“都到这地步了，还顾忌什么？他都想要我的命了，我难道还要以德报怨不成？”

冷欣然幽幽地看着他，目光中带着几分警告。晏守诚被这眼神看得打了个寒战，他这才想起，康宁皇再不堪，也是小枝的亲生父亲。若是他真的做出什么事来，小枝该如何自处？

车厢内一时陷入沉默。

“爹娘不必担心这个。”阿莲忽然笑道，打破了这份沉默，“爹根本不会有机会做这种事。”

晏守诚和冷欣然同时看向女儿，“此话怎讲？”

阿莲放下手中绣着桃花的手帕，目光清澈地看着父母：“皇后将母亲软禁在深宫，皇上默许此事，说明他们在对付爹这件事上达成了共识。但他们的最终目的却不尽相同。”

她的声音不疾不徐，仿佛在讲述一件与己无关的事情：“皇后一直想扶持四皇子上位，这事人尽皆知。而皇上虽然对太子心存芥蒂，但也不会轻易让位给四皇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