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韫泽看着她的样子，就知道她这话并非是自己的真心，索性上前握住了她的手，淡淡道：“你放心，不出五日，我一定让陛下收回成命，叫你‘戴罪立功’”。
“你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柳霜序听得更糊涂了，眉头拧成了结，“我现在连大门都迈不出去，戴罪立功？这不是天方夜谭么？夫君，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可也不必冒险的。”
“许副将昨儿个递来的消息，北境那群蛮子怕是要不安分了，而且北境又挖出了一座新的铁矿……”祁韫泽却忽然笑了，慢悠悠从袖中摸出一封信。
柳霜序展开信笺，脸色骤变：“北境那群宵小要打黑水城？”
“嗯。”祁韫泽的指节在桌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我准备直接让许副将去断了他们的粮草，到时候我立下战功，大可将功劳推到你的身上，陛下也就不会太过怪罪了。”
他的手指轻轻敲击着案几上的密信，烛火在他深邃的眸子里跳动。
柳霜序坐在他对面，眉头微蹙：“我怎么听不明白你的话？战功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让的，陛下必然有所怀疑，你还是收敛些吧。”
“夫人只需安心等待，为夫一定帮你破了此局。”他抬眸，唇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三日后，北境急报传入京城——许副将率军突袭敌营，不仅夺回黑水城，更连下两座要塞，缴获一座储量惊人的铁矿。
朝堂震动，陛下龙颜大悦，当即召集群臣议事。
金銮殿上，楚云壑眯着三角眼出列：“陛下，祁大人擅调边军，此乃越权之举，虽然夺下北境两城和铁矿，可到底是不合规矩，勉强能够功过相抵，要是嘉奖，岂不是叫军中的将士们都效仿他私自用兵？”
“楚大人此言差矣。”祁韫泽不紧不慢地展开军报，“许副将出击前，曾得护国夫人亲笔手谕，西域蛮族散布瘟疫谣言之罪证，正是她先前所查，要是耽误两日，只怕很难赢了，难道要等北境打到家门口才不会计较此事？”
陛下目光微动：“哦？”
“臣妻虽闭门思过，却时刻心系边关。”祁韫泽双手奉上盖着柳霜序印鉴的文书，“此番战略皆是她与许副将往来密信所定。”
楚云壑脸色骤变。
那文书上朱印鲜红如血，分明是柳霜序被罚前就备好的后手。
他袖中的拳头捏得咯咯作响——这对夫妇竟早埋下暗棋！
“好！”陛下抚掌大笑，“传旨，解除柳氏禁足，发还俸禄，另赐东海明珠十斛，以彰其功。”
退朝时，祁韫泽心中有些许的轻松，正想着去跟柳霜序好好说说此事，却不想迎面看到了五叔公。
他正想绕过去，却不想五叔公拦在宫道上，阴恻恻道：“泽哥儿，你娘病中念叨要见你。”
祁韫泽不得已停下脚步，挑了眉头：“母亲要见我，自然有赵嬷嬷来知会我，怎么是五叔来说，难道我祁家没别人可用了？”
“并非如此。”五叔公的脸色有些不对劲，开口，“我方才去看你母亲，见她身子弱着，又说你公务繁忙，不想打扰你，我看不下去，这才……”
“既然是五叔公自己的意思，那实在不必说了。”祁韫泽冷脸打断了他的话。
五叔公万万没想到他会这么驳自己的脸面，正准备训斥两句，却再次听到了他的话：“这到底是我自家的事儿，我也并非不去看母亲，实在不必五叔再操心，不知道还以为我是个不忠不孝之人呢。”
“累了我的名声，祁家的名声又能好到哪里去，五叔可想过没有？”
他一句接着一句，倒是叫五叔公脸色苍白，说不出话来。
祁韫泽也不给他开口的机会，径自上了马车。
当夜，楚府密室烛影幢幢。楚云壑将茶盏重重砸在案上：“好个祁韫泽！竟用军功破局！”
他对面坐着个戴青铜面具的男子，袖口隐约露出西域纹样。
“楚大人何必动怒？”面具人嗓音沙哑，“祁夫人既喜欢战场，不如让她见识真正的血火。”
——
祁府静悄悄的。
柳霜序的手指有些发抖，慢慢展开那张被张月舒送来的密信，信纸上的墨迹晕开了一片，看样子写信的人当时急得很，连墨都没等干透就塞进了信封。
“西域那边发现了大铁矿。”她念着信上的内容，声音越来越低，“西域王偷偷召集了三百多个铁匠，没日没夜地打造兵器，三个月就能武装五万大军。”
祁韫泽站在旁边，目光扫过信纸，脸色一下子变得铁青：“五万全副武装的西域兵，咱们边境那三道防线怕是顶不住。”
“还不止这个。”柳霜序把信纸翻过来，指着背面那行蝇头小字，“西域王那老狐狸还勾结了北边的蛮子，约好秋后一起动手，要是两边同时发难……”
她没把话说完，但意思再明白不过。
祁韫泽冷哼一声：“看来上次的战役还是没让他们长了记性，只是上回实在是侥幸，此番想要打胜仗，必须速战速决。”
窗外的春光正好，可屋里却像是突然进了数九寒天。
柳霜序走到窗前，看着院子里开得正艳的桃花，心思却早就飞到了千里之外的边关。
“这事耽误不得，得赶紧禀报陛下。”她转身对祁韫泽说。
祁韫泽点点头，却一把按住她的肩膀：“你才刚解了禁足，朝里那些老东西都盯着你呢，这次要是再主动请命，恐怕……”
“怕什么？”柳霜序扯了扯嘴角，直接打断了他的话，眼里闪过一丝锋芒，“怕他们又说什么‘牝鸡司晨’的屁话？还是怕我抢了他们的功劳？”
她把密信仔细折好塞进袖子里：“要是从前的战火只是小打小闹，那这次大周都要亡了，还在乎这些？”
“夫人说的也是。”祁韫泽点了点头。
夫妇二人立刻更衣，进宫去了。
御书房内，一片肃穆。
陛下看完密信，脸色变了几变，抬眼盯着跪在下面的柳霜序和祁韫泽：“消息可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