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这世间从没有注定的“魔童”,只有不懂如何去爱的父亲。而此刻,他和他的哪吒,终于在仙途上,走出了一条相携相守的路,再无隔阂,再无嗔怨,只有血脉相连的温情,在岁月里静静流淌。
封神之后的岁月漫长如流,李靖与哪吒虽位列仙班,却比寻常仙侣更多了几分人间烟火气。
凌霄殿的朝会肃穆,哪吒却总在班列里偷偷对父亲挤眉弄眼,见李靖板起脸瞪他,又立刻正襟危坐,惹得旁边的金吒木吒忍俊不禁。
散会后,李靖总会“拎”着哪吒去瑶池边训话,实则是父子俩找个由头说些体己话。
“你呀,方才在殿上又走神,玉帝问你东海水患之事,若不是为父替你圆场……”李靖假意沉下脸,哪吒却嬉皮笑脸地拽住他的衣袖:“爹,我听见了!不就是敖丙那家伙又把定海神珠玩丢了嘛,我这就去帮他找——不过爹,你方才用玲珑塔镇住那作乱的石矶残魂时,可真威风!”
说着,哪吒眼里闪着光,像极了幼时看他舞枪的模样。
李靖心中一暖,抬手揉了揉他的发顶,那曾经让他恐惧的“魔童”,如今已是能独当一面的少年天神,眉宇间英气勃勃,却唯独在他面前,还留着几分未脱的孩子气。
有一年蟠桃盛会,哪吒被嫦娥仙子的玉兔挠了手背,气鼓鼓地跑回府找爹。
李靖正与太乙真人下棋,见他举着红肿的手委委屈屈地站在门口,立刻放下棋子,抓过他的手仔细查看。
“多大点事,还哭鼻子?”他嘴上说着,却翻出上好的仙丹轻轻敷在伤口上,动作比给金吒木吒上药时还要轻柔三分。
太乙真人在一旁捋须笑:“李将军啊,你这护犊子的模样,倒比当年在陈塘关时更甚了。”
李靖瞪了他一眼,哪吒却趁机蹭到他怀里,哼哼唧唧:“爹,嫦娥仙子说玉兔是误食了醉仙酿才胡闹,可我还是觉得它该罚!”
“好,该罚。”李靖无奈又宠溺地应着,“明日为父便去广寒宫讨个说法,让那玉兔给你赔礼道歉。”
哪吒这才心满意足地笑起来,把头埋在父亲肩窝,像只寻到暖巢的小兽。
太乙真人看着这对父子,忽然想起许多年前那个劈开肉球的午后,若不是李靖一念之转,哪有今日这温情脉脉的景象?
人间岁月更迭,盛唐兴起时,长安城里流传着“托塔天王显灵”的传说。
有一年大旱,百姓跪求龙王未果,却见天际闪过金光,托塔天王携三坛海会大神踏云而来,哪吒挥剑斩开旱魃,李靖以宝塔引动甘霖,倾盆大雨解了关中灾情。
百姓在城楼焚香叩拜时,隐约看见云端上,少年天神揽着天王的手臂,笑闹着指手画脚,而那威严的天王,竟也侧头听着,嘴角带着温和的笑意。
那画面落入说书人笔下,便成了“天神父子同护苍生,慈父骄儿情深意重”的话本,在市井间传得火热。
后来孙悟空大闹天宫,哪吒作为先锋官出战,却在与猴子交手时不慎被金箍棒扫中肩头。
李靖听闻消息,提着宝塔便冲出战阵,也顾不上天规森严,挡在哪吒身前怒斥:“泼猴!伤我孩儿,先过我这关!”
那一战,父子俩配合默契,李靖以塔镇住孙悟空的攻势,哪吒趁机以火尖枪逼得猴子连连后退。
虽然后来被观音菩萨调停,但天界众神都瞧出了端倪——托塔天王手中的玲珑塔,再未对三太子用过一次,反而成了护他周全的屏障。
战斗结束后,李靖替哪吒包扎伤口,指尖触到他肩上的淤青,眉头紧锁:“下次再如此莽撞,为父……”
“知道了知道了,爹又要念紧箍咒了。”哪吒笑嘻嘻地打断他,却反手握住父亲的手,“不过爹,你刚才冲出来的时候,我就知道你肯定会护着我。”
李靖一怔,随即叹了口气,握紧了儿子的手。
岁月流转,他早已不是那个被预言困住的凡人将军,而哪吒也不再是那个需要证明自己的“魔童”。
他们是血脉相连的父子,是并肩作战的战友,更是这苍茫仙途中,彼此最坚实的依靠。
九重天外的星河璀璨,李靖站在南天门上,看着哪吒与金吒木吒打闹着从远处飞来,三人笑闹声惊起一片流萤。
他抬手摸了摸腰间的玲珑塔,塔身温热,一如当年襁褓里那个抓着他衣角的小婴儿。
或许命运本无定数,所谓“魔”与“神”,不过在一念之间。而他庆幸,自己用爱与信任,将那个曾让他恐惧的“劫数”,酿成了此生最珍贵的圆满。
风拂过他的衣袍,李靖望着儿子们走近的身影,嘴角扬起的笑意,比天边的云霞还要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