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机语言幽默，沈徽林却笑不出来。

等了很久，项明峥走了出来，休养院的大门又在他身后关上了。

沈徽林看着项明峥走近，外面阳光明媚耀眼，他却一身冷寂。

等人坐进车里，司机问：“要走吗？”

项明峥靠在座椅里，半晌没说话。沈徽林看到了他的手，虎口处的牙印很深，正在往外渗血。

沈徽林拉过他的手，“怎么弄成这样？”

她让司机开车去最近的医院，项明峥反握住她的手，说要先找个地方睡觉。

沈徽林根本拗不过他，到市区下车去买了纱布和消毒的东西，跟着他住进了酒店。

套房内冷气开得很足，踩着厚重的地毯，身体像是落不到实处。

项明峥一进门就往卧房里走，沈徽林走过去拉住了他，拿起手里的袋子示意了一下，“处理一下吧，很快的。”

没等他应答，她将人拉到了沙发那里，让他坐下，拿出棉签一点点擦去血迹。

她垂着眸，动作轻柔又认真，项明峥沉默的看着她，半晌问：“调查的事情怎么样了？”

沈徽林动作涂抹的动作短暂停了一下，“网上的消息还没被撤，也算是好消息。”

将纱布贴好，沈徽林提醒说：“这两天尽量不要碰水，咬伤很容易发炎的。”

项明峥抬手看了一眼，发现她处理包扎都很专业，“学过？”

沈徽林说：“我妈妈是外科医生，小时候经常去医院找她，看得多了，多多少少学到了几招。”

“是吗。”项明峥问：“那她很忙？”

沈徽林觉得他今天有点儿奇怪，可又说不上来哪里奇怪。往常他从不会问这些事情。

沈徽林说：“挺忙的。”

她想了一会儿，声音柔和，和他讲自己小时候的事情。林檀骄矜优秀，但也是生活上的低能儿，照顾自己都很困难，更别说照顾小孩子。

沈徽林说：“小时候我爸经常说，要是我跟着妈妈，一日三餐都吃不到点上。可我觉得我妈挺厉害的，一个照顾自己都费劲的人，带着我的那几年，不仅学会了扎漂亮的辫子，还会织围巾。”

肖玉菡口中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小姐，其实也学会了做很多事情。

项明峥听完，沉默了好一会儿说：“我今天去见了一个人。”

沈徽林安静看着他，感知到他周身的冷颓情绪，轻声询问：“很重要的人吗？”

项明峥微阖上眼睛，没有说话。

那是一个不幸的人。静默良久，他看着沈徽林说：“没有早点碰你和江闵这种傻子。”

那个酒店安静的午后，窗帘遮掉了一半光亮，沈徽林靠在桌边低头看着沙发里的人。她看到了这双常年淡漠的眼睛里染上的情绪，翻涌着，似自嘲又似悔恨。

四岁懵懵懂懂的匆匆一面，十七岁被打得皮开肉绽去找项崇远认错，站在书房外听到父母在吵架。

“······给钱就能张开腿给别人上，生的儿子滥情不也正常？”一向端着的阮华婷冷笑，“婊子能生出什么好玩意儿。”

项崇远坐在椅子里，眉眼冷肃说：“你够了。”

阮华婷没有停止，积压多年的情绪濒临爆发，“你们家都快毁了，被算计玩弄成这样，还能大度的把那小畜生带回家养着。项崇远，我真觉得一切都是你活该。”

“那怎么办？”项崇远声音疲倦，“把这个定时炸弹放在外面？”

没人知道，二楼的书房外，项明峥听到了这些对话。

忽然明白那些小时候的冷落、阮华婷看着他时眼底的复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