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和生母一样,都是清风亮节的项家多出来的一部分,这部分就像健康身体生出的囊肿,是病变的畸形产物。
在南州待了两天,返程之前项明峥又去了一次休养院。
安阑状态好了很多,和他坐在小花园里聊天,问他过的好不好。
项明峥说:“还好。”
安阑低着头,她的国语始终不标准,咬字轻缓,“项先生当初答应我的事,其实都做到了。你好好的,我就已经很开心,不必为了我的事情伤神。”
项明峥问:“为什么不愿意走?”
安阑沉默很久,抬头看着他说:“没必要了。”
项明峥也只剩下沉默。
安阑还是不够幸运,没有遇到奋不顾身,什么都不考虑,一心只为救人的“傻子”。
项明峥不知道,她是不是也像那些暗访视频里惊惧惶恐的女人一样,逃脱无果,也曾日夜等着有人来救。
北京到南州其实没有多远,休养院的门也没那么难进,可是项明峥走了太多太多年。已经迟了,他注定带不走那个最想离开的安阑。
离开家将近一个星期,打视频的时候,七七刚开始还能笑着撒娇,讲到最后挤出了几滴眼泪。
沈徽林问:“宝宝怎么了?”
七七指了一下自己,委屈的说:“宝宝想妈妈。”
沈徽林心里很难受,项明峥抬手拿过了她的手机,看着屏幕里肉乎乎的脸,说:“明天回来。”
七七暂时止住了抽泣,也不知道从哪里学的,脆生生说:“骗人是小狗。”
项明峥笑了一下,话题转的突然,问她想不想要小狗。
七七“嗯嗯”几声,很快点头。
挂断了电话,沈徽林拿回自己的手机,看着薄笑未散的项明峥,“你就骗她,到时候哭的哄不住怎么办?”
项明峥脱了外套丢在一边,解着袖扣说:“买不就好了。”
沈徽林一时无话,她终于知道为什么那么久见一次,七七却能和他相处很好。项明峥这人对小孩子没什么底线,要什么给什么。
要是心血来潮,七七想不起来的东西,他还会提醒她要。
沈徽林说:“你事情处理完了吗,我明天真的得回去了。”
项明峥“嗯”了一声,将外套脱下来丢到一边,解着袖扣说:“明天回。”
怕他来真的,沈徽林告诉他,狗不能买。她的公寓太小,住不下那么多生物。
项明峥解开衣服,“换大一点儿的房子不就行了。”
沈徽林说:“等换了房子再说吧。”
“不是怕她闹?”
沈徽林摇头,“小孩子都是一时的兴趣,这会儿想要,过段时间就忘了。”
项明峥没再说什么,抬步进了浴室,很快传来淅淅沥沥的水声。
沈徽林裹着浴袍靠坐在床边,低头刷手机,她一直在关注调查进展。可奇怪的是,网上吵得热火朝天,但依然没有任何公告,案件进展成谜。
项明峥一身水汽靠了过来,沈徽林还在出神。
他低头看了一眼她的手机页面,将人拉进了被子,调整姿势抱住了她。
心里堵着事情,情绪压抑着,他的动作不免有些重。
触感疼痛都很鲜明,沈徽林心不在焉也不推他。项明峥抬手挑起她的下巴,低头吻了下去。
鼻尖靠着鼻尖,呼吸交错,他说:“配合一点,我告诉你一件事。”
高频的靠近,沈徽林头快要撞到床头,又被她抬手护住。
她目光有些涣散,在这种时候,先前的那点儿愧疚感也没那么明显了,“你这个混蛋。”
项明峥轻轻掐着她的脖子,感受跳动的脉搏,“一年前申市换届,新上任的那个,正在整顿市里的产业。”
沈徽林费力集中注意力,“唐世宁他······”
项明峥手臂伸过她的后背,将人揽了起来,示意她换个位置。
在高位的那些,不一定会低头看那些受害者。一些人本就不清白,害怕唐世宁倒台后自己跟着完蛋。相对清白的那些,害怕这种事情爆出来影响当地形象和自己的政治生命。
“申市新上任的那个大领导和前任领导是政敌,可能也想抓点儿前任的把柄。”项明峥声线带着几分慵懒,“你们赌对了,这次没人护着唐世宁。”
“你早知道······”沈徽林呼吸不定,身体也被他按着起伏,思绪有些混乱,“我是不是,不用等你刑满释放?”
项明峥仰头,眉眼间尽是侵略之气。
他说,是不用等,只要以后继续陪着他。
沈徽林想,要陪多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