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明峥看到了她的反应,怕吓到人,放慢步子往前走。
离得近了,看清楚了他的脸,她愣愣的站在原地。
隔着几米的距离,项明峥停住了,从口袋里拿出吊坠。
小小的舍利子色泽浅淡,他把吊坠往前递,“很多年前,我们见过。”
他说:“我叫项明峥。”
她还是愣愣的,几乎有些手足无措,鲜切花被捏变形了。
他又说了一遍,“我是项明峥。”
声音又轻又缓。
活了三十三年,项明峥大概很少这样认真的介绍他自己。项家的二公子、中宇高层,需要认识他的人,不用介绍也知道他是谁。
可是,血脉相连的人不知道。他只能一遍遍向最亲的人介绍自己是谁。
他也不知道她是谁,查到的东西太过单薄。十六岁被养父从缅甸带到香港,十九岁辗转到了内陆,第二年生下了一个孩子。
二十岁那年,“安阑”这个名字彻底销声匿迹。生如草芥,没人会在意她去了哪里,是死是活。
她看着他,眼底慢慢染上了一些泪意,“你怎么来了?”
接触到的外人太少,她说话声音总有些阻涩。
“我来看看你。”项明峥又上前几步,“来接你走。”
安阑有些无所适从,抬手温柔的理了下他西装的褶皱,转身又坐到桌边,慢慢的整理那些鲜切花。
没有剪刀一类的东西,她就慢慢的用手折断过长的花梗。
项明峥垂着眸,身形有些僵硬。
外出买东西的保姆回来了,接到了雇主通知,知道来人是谁,她站在廊道里看了好一会儿,上前说:“犯病了,时而清醒时而糊涂,她不懂你在说什么。”
项明峥眸色冷淡看了一眼保姆,走过去在安阑旁边蹲下,握住了她已经被花梗磨到通红的手。
安阑错愕的看着他。
项明开心头一堵,起身一言不发拉着人就要走。刚走出几步,还没离开院落,安阑开始剧烈挣扎。
摆脱不能,她惊恐的咬住了他的手。
虎口处很快见了血。
保姆跑过来抱住了失控的人,“放手,您先放手啊。”
项明峥有些固执的不愿意撒手,僵持片刻,安阑脸色苍白虚弱,只重复:“我不走,不走。”
“他会生气,我不走。”她看着项明峥,他满身矜冷,与记忆深处的男人太相似,这种相似让她心底发颤,一遍一遍说:“我不走,你别生气。”
项明峥周身全是冷颓,心底堵了铅块一般,艰难开口:“现在没人会伤害你。”
安阑开始挣扎尖叫。
“她是病人,真的听不懂您说的。”保姆焦急提醒,“这样刺激她,会出问题的。”
太阳刺目,医护人员闻声赶来,语言安抚发病的人,又往她的手臂里推镇定剂。
项明峥看着他们,骤然松开了手。
沈徽林坐在车里等,司机时不时和她聊天,询问他们来这里做什么。
沈徽林也不知道项明峥来做什么,她看向车窗外,白色建筑群隐匿在苍翠山林间,有些不解道:“休养院怎么建在这里?”
离市区很远,四下无人,交通也不便利。
司机一听到她的话就笑了,“哪里是什么休养院,这是一家精神病院。之前叫‘第二精神科疗养院’,后来才改的这个名字。”
她对沈徽林说,当地都传“见阑”这个名字改的好,自从改名之后,这处精神病院的医疗资源和居住条件都突飞猛进。不过入住条件严苛,里头住着的恐怕都是有点儿钱或权的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