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阳城外二十里,大清军中军大营。
多尔衮掀开帐帘时,靴底的血迹在兽皮地毯上拖出几道暗痕。他盔甲未卸,眉宇间的冷汗混着尘灰,顺着紧咬的腮线滑落。
帐内烛火昏黄,皇太极背对着入口,负手而立,案桌上摊着一份早已冷透的战报——那上面的墨迹恐怕还未干透,但战局却已天翻地覆。
&34;皇上&34;多尔衮单膝跪地,嗓音沙哑,&34;臣败了。&34;
他一字一顿,像是从齿缝里硬生生挤出:
&34;正白旗折损六千三百余人,巴牙喇护军十不存一。&34;
空气凝滞。
帐外风声呜咽,隐约能听见伤兵的哀嚎。
皇太极仍是没有转身。他的影子被烛火拉得很长,投在牛皮舆图上,恰好覆盖了&34;浑河&34;二字。
良久,他才开口道:
&34;朕知道。&34;
三个字,轻得像一声叹息。
多尔衮猛然抬头。
皇太极终于缓缓转身,烛光映着他的脸——那上面既无怒意,也无惊色,唯有一片近乎死寂的麻木。
就像
就像早已预料到这个结局。
&34;贾玌用兵如神,胜败本是常事。&34;皇太极走到案前,手指抚过代表镶蓝旗的木牌,&34;朕本就没指望你能赢。&34;
他抬眸,眼底映着跳动的火焰:
&34;大清最后的机会在苏察阿礼手上。&34;
话音落下,帐内诸将皆是沉默。
就盼着苏察阿礼——能够搅乱庆军的粮道!
角落里,齐尔哈朗死死攥着扶手,指节发白;阿济格盯着地面,仿佛那摊未干的血迹里藏着答案;范文程低垂着头,白须微颤。
无人反驳,无人献策。
——因为所有人都心知肚明:
沈阳已是一座孤城,城外贾玌的十余万大军正踩着八旗的尸骸合围而来。
&34;那&34;多尔衮声音干涩,&34;我军接下来&34;
皇太极忽然笑了。
他转身抓起酒壶,仰头痛饮,淋漓的酒液顺着胡须滴落:
&34;犒赏三军!酒肉管够!让儿郎们&34;
&34;好好吃最后一顿饭。&34;
帐外晨阳如血,照在一面面旗帜上,风卷着沙尘掠过营寨,恍若亡魂的呜咽!
浑南渡口的水流湍急,浪涛拍打着岸边的礁石,发出雷鸣般的轰响。
苏瑾言勒马立于高坡之上,身后数万大军如黑云般铺展开来。他摘下铁盔,任由河风拂过满是汗水的脸庞,目光死死盯着对岸——
沈阳城的轮廓在暮色中若隐若现,城墙上稀疏的火把如同萤火,远不如往日戒备森严。
&34;将军!&34;斥候飞马来报,&34;都督军令到!&34;
苏瑾言展开密信,借着最后一缕天光快速扫过。
“都督已至浑河北岸,正与皇太极主力对峙。”他眉头微皱,猛地合上信纸,“我们迟了一步,但还不算晚!”
&34;传令全军——即刻搭建浮桥!火器营戒备,长枪手列阵!&34;
副将迟疑道:&34;将军,天色已晚,是否等明日&34;
&34;等?&34;苏瑾言冷笑一声,指向对岸,&34;皇太极的主力都被都督牵制在浑河北岸,此刻沈阳城内守军不足五千,余下的尽是些强行征召的民夫!&34;
&34;这都督亲率大军与皇太极对峙,才为我们争得这千载良机!传令——&34;
&34;今夜子时前,我要看到先锋营踏上北岸!&34;
军令如山,数万大军立刻行动起来。
辅兵营推着早已准备好的浮桥组件冲向河滩,工兵手持铁锤将一根根木桩钉入河床。火把连成一片,将整个渡口照得亮如白昼。
&34;快!再快些!&34;
苏瑾言亲自督阵,他深知战机稍纵即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