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刺客!护驾!”殿中侍卫反应得很快,拔刀的声音整齐而尖锐。
比他们的速度更快的,是随侍在窦昭昭左右的念一和彩兰,“主子小心!”
不等窦昭昭看清刺客的容貌,二人并将她挡在身后,念一不管不顾地抓起桌上的酒壶掷向刺客。
窦昭昭眼见念一迎上刀锋,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上。
好在殿前侍卫们武艺高强,几乎是电光石火之间,面目狰狞的刺客被重重摁倒在地,骨肉和坚硬的石板相撞,发出令人牙酸的闷响。
而后便是刺客歇斯底里的吼叫声,“妖妃,今日我没能杀你,来日你必会遭天谴的!”
殿中所有人都被眼前这一幕惊的目瞪口呆,不由自主的站了起来。
窦昭昭来不及管刺客,抓着念一和彩兰的手,眼见二人只是呼吸急促,并没有受伤,这才松了口气。
随即重重一偏头,目光直直地射向坐在身边的张贵妃,眼中带着难以遏制的愤怒。
张贵妃坦然迎上窦昭昭的目光,微不可觉的挑了挑眉,随即捂着心口上前两步,满脸关切的询问道:“珍妃妹妹,你没事吧?”
窦昭昭的心跳尚且没有平复,嘴角已经牵起一抹弧度,皮笑肉不笑道:“多谢贵妃惦记……”
“嫔妾无碍。”窦昭昭没有兴致跟张贵妃虚以委蛇,月眉紧蹙,楚楚可怜地看向陆时至,“宫宴混入了刺客,为了保险起见,陛下且带着公主殿下先行离开吧?”
于力行也回过神来,正要开口附和,就被陆时至抬手打断了,“送公主回宫。”
众人对这个回复毫不意外,事情闹到了陆时至面前,若不查个水落石绝不能善了的。
果不其然,下一秒,陆时至开口道:“给朕审,是谁那么大的胆子。”
“是!”侍卫总管和刑部相关官员立刻躬身应话。
于此同时,各怀心思众人也故作无事落座,张贵妃的目光扫过窦昭昭有些发白的脸色,掠过上首毫无所觉、一脸惊奇的宗雯华,眼底闪过一丝笑意,嘴角微不可觉的勾了勾。
可下一秒,就对上了满目阴鸷的陆时至,陆时至没有看刺客,而是幽幽盯着她,看似漫不经心的一眼,却叫张贵妃感觉后脊背发寒。
张贵妃慌忙垂眸,避开陆时至的视线,片刻后快步行至殿中,屈膝跪下。
“臣妾有罪。”在众人或震惊或不解的目光下,张贵妃满面自责道:“公主的百日宴乃是臣妾筹备,不想混入了刺客,是臣妾疏忽大意、办事不力,请陛下责罚。”
在座所有人都没有把张贵妃的请罪放在心上,张贵妃协理六宫不假,可后妃只管调度后宫、筹备宴会,至于防务审查自有侍卫们把控,实在是怪不到贵妃头上。
楚嫔开口为张贵妃解围道:“事发突然,怎么能怪娘娘?”
朝臣们也紧跟着附和,“是啊,要怪,只能怪刺客用心险恶……”
可这样显而易见的道理,高坐龙椅上的陆时至就迟迟没有开口,任由张贵妃匍匐跪在殿前,似是根本没有听进去。
渐渐的,众人也觉出几分味道来了,慢慢嘘声。
张贵妃的心跳不由得乱了,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她在陆时至的眼底瞥见了一丝暗沉的杀意。
时间不知过了多久,久到张贵妃的脊背因为紧绷而有些酸痛,陆时至毫无波澜的声音才从高台之上传来,“起来吧。”
“谢皇上。”张贵妃悄悄松了口气,在半青的搀扶下起身。
“贵妃要请罪,为时尚早。”陆时至嘴角勾起一抹凉薄的笑容。
张贵妃的眉头紧了紧,无话可答。
陆时至望着窦昭昭愁眉紧锁的脸,神情缓和三分,搭在膝头的手紧了紧,竟然生出几分想要握住她手的念头。
即便不想承认,陆时至却已然清楚的察觉到,当刺客的刀锋刺向嫣然微笑的窦昭昭时,他的心好似被一只大手紧紧攥住了,连呼吸也带起丝丝缕缕的疼痛。
与之相对,窦昭昭望着陆时至难看的脸色,一颗心缓缓落了地,她心中隐隐有了把握,无论今天发生什么,陆时至是想护着她的,诚如他的承诺。
缓缓吐出一口气,窦昭昭仰着脸,十分勉强地勾起嘴角,对陆时至露出一个凄然的笑。
是安抚,但窦昭昭更想令他心痛。
不安的气氛在殿内弥漫,偌大的麟德殿,一点点的声响都能激起阵阵回音,所有人都正襟危坐。
在帝王的压迫下,审问的人效率也高的出奇,不到两刻钟,刺客被押进了殿中。
众人齐刷刷看过去,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方才还生龙活虎、气焰嚣张的刺客此刻俨然如死狗一般,看着全须全尾,脸上也被擦过,但七窍隐隐残留的血痕、身下一大团晕开的湿痕,以及浑身的骨头软绵绵的,连动弹都不能等等细枝末节,莫不昭示着此人受过多少酷刑。
刑部尚书毕恭毕敬地行过大礼后回话,“回禀皇上,刺客名为陈锐,乃是去岁乡试仅以一名之差落榜秀才,年初自卖入宫,今日是使了银子这才混入了麟德殿服侍的宫人中,行刺的对象就是珍妃娘娘。”
话音刚落,远远听见消息才赶过来的内仆局总管“扑通”一声跪下了,瑟瑟发抖的同时,一句话也不敢分辨。
“而行刺的缘由……”刑部尚书看了眼窦昭昭,语气沉重了些,“是珍妃娘娘的亲弟弟倚仗着娘娘的权势,不考而胜,抢了本属于他的举人,所以心怀怨恨。”
刑部尚书说完,已经预感到陛下必定要龙颜震怒,头埋的低低的,不敢多看陆时至。
“!”满殿的人不约而同地瞪大了眼睛,科举舞弊可是要命的事!
果不其然,陆时至手中的酒樽重重撂下,发出一声沉闷的响声。
众人条件反射般齐齐跪下,“陛下息怒!”
陆时至目光如刀,一点点从惶恐的众人面上掠过,胆子小的已然颤栗起来。
“可有证据?”陆时至的声音仿佛夹着针,刺的人人不安。
“刺客说,窦祖兴乃是远近闻名的酒肉赌徒,乡试当天,窦祖兴就在赌馆里,只需到乡里一问,众人皆可作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