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怎么干活儿,也只是挣个温饱钱。
但吴氏很是满足。
她逃离出了宋家,如今吃饱穿暖,虽然要干活,但人活着哪里有不干活的?她又没有那个好命,能到大户人家去做太太……
再说,草儿偶尔也会贴补一下她,给她买点白米白面,有时候也会买块肉。
这就够了,比起在宋家的日子,这已经算是天差地别。
再想起宋二和柏之,她也毫无愧疚感。自己一个这样的妇人,都能在县城里活下来,他们两个大男人,只要能吃苦,只会更好找活儿!但他们总是想着要依靠她们女人。
哪有这样的道理?
在县城里干活,没事儿的时候,也去逛逛,自然也看到了“食之乐”和“七分甜”。
她被深深地震惊了。
原来宋星河和苗氏有这样大的本事,这完全是富太太的好日子啊!
而一旁的宋月儿脸色剧变,她这二十来年,根本就没享过福。
就算是她最享福的那段短短时光,在刘家吃喝不愁的日子,也是充斥着无数冷眼和谩骂。
凭什么?
凭什么宋飞雪能嫁给进士老爷,成了官太太?
凭什么宋飞云能嫁给家境那般殷实的商户,据说三代从商的,还不用立规矩,不用伺候一家子……
凭什么那么柔弱没本事的苗氏,一直以来都是在县城里过着好生活,就算回到老宅那半年吃了一点点苦,现在却又成了富太太?
就连捡来的如霜,这可不是宋家的血脉,此时也打扮得像个大户人家的姑娘一般。
对了,哪里不是大户人家的姑娘?她们身旁可都有着仆妇呢!
宋月儿和吴氏两人的脸都扭曲变形了。
吴氏是极度惊讶以及羡慕,而宋月儿却是嫉妒得狠了!
但当日两人也只是沉默着离去了,那劳什子奶茶,要几十文一杯。
而她们浆洗一日衣裳,也赚不到那一杯奶茶……
吴氏羡慕归羡慕,不久后就将这事儿忘了,只在宋草儿过来时,与她说说话。
宋草儿叹口气:“如今大家都知道了,星河原是女儿身。娘,说白了,我当日跑到这偌大县城来,就是想奔一条活路。三婶和星河飞雪姐她们,都不与我计较曾经那些事儿,帮我学了这手艺,找了这好工……她们其实压根可以不管我的,让我在那大冬日里,又冻又饿像条野狗一样,只能跑回咱们那村子里去。
便是她们管我了。星河当日说了,不是因为与我有什么血脉关系,只是因为我是女子。她说女子活在世间本就艰难,就该少些倾轧,为自己挣一条活路出来。”
吴氏听得直抹泪:“我的儿,你真是受了大苦。也多亏星河她们肯帮你。她们有今日这好日子,也真是她们的福报。只是,三房的姐妹都有了好归宿,而你的归宿又在哪儿呢?如今你也十五六了……”
“嫁人就是有了好归宿了?我如今这样,日子不知道多快活。娘,你想想,若是我嫁人了,嫁个像爹爹那样的,那我又能过什么日子?只要我能赚到银子,嫁不嫁人根本不重要。”
宋草儿真是无所谓。
她觉得自己像是看透了。
在绣坊里她也听一些年长的裁缝和绣娘说起,谁谁谁嫁人了,却过得无比凄惨。
当然也有嫁得好的,但一定要擦亮眼睛,看清楚男方的人品。
但有一点,绣坊里不管是谁,都说自己赚的银子一定要攒好,这才是女子的立身之本,是退路。
吴氏愣愣地看着女儿,这个闺女到县城三四年后,这想法压根就不是在村里时那般了。
“娘,你自己想想,如今咱们在县城里,靠着自己的双手,这日子比起在村里好多了?”
吴氏这下完全赞同女儿了,但还是有些焦虑:“那以后老了怎么办呢?也没个伴。”
“到时候再说。只要有银子,到时候想办法立个户,肯定能过得好的。”
宋草儿乐观得很。
宋星河连自己是个女儿身都能瞒得住,比起男儿都厉害,而自己好歹也有手艺傍身,压根就不怕没饭吃!
这就是底气!
母女俩互相开解安慰,在县城里的日子算是温馨。
只是她们都没发现宋月儿的情绪越来越不对。
或许也发现了,但又想着宋月儿这些怨恨毫无道理,只能靠她自己排解。
她们哪里想到,宋月儿一有时间便到七分甜附近去,悄悄地打量着宋飞云。
直到这日,她竟然看到了宋星河。
而宋星河穿着精致的浅碧色衣裙,一看就是上好的缎布,绣着一些别致的树叶。
头上插着两根碧玉簪,手腕上也有着碧绿的翠玉手镯……
原来宋星河竟然这样好看!
她不仅长得好得,而且仪态出众,站得挺立笔直,嫣然浅笑。
宋月儿不禁有些看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