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浅最后的记忆是母亲俯身对她说：“小手术而已，醒来你就不会记得这些了。”

后来，她果然不记得有关母亲的一切，只记得自己是池家大小姐，只记得外婆，只记得自己从小跟着继父继母长大，只记得母亲让她记得的一切……

而现在，她全都想起来了——包括，二十三岁那年，母亲再度闯入她的生活，拿怀有身孕的她来做最后的研究……

“浅浅？”陆庭深担心地抱紧了她。

池浅的意识逐渐回拢，她抬起头，泪水模糊了视线：“她拿我做实验……我根本不是她的女儿……我只是她的实验品x—7……”

陆庭深浑身一僵，紧紧抱住她颤抖的身体：“都过去了，过去了……”

他没想到，她竟会全都想起来。

明明池非鱼说过，给她用了非常手段，她这辈子都不会想起那些痛苦的记忆……

陆庭深盯着电脑屏幕的眼睛里满是怒火，猛地回头扫向门口：“你给她看这个干什么？”

楚清离面色凝重：“她有权知道真相。而且……”

他犹豫了一下：“池教授最近的行为很反常，她在收集池浅和小玖母子俩的血液样本……”

话未说完，门口突然传来一道声音。

“清离！”

池非鱼站在门口，手里拿着一个积木拼凑的城堡，她的目光扫过电脑屏幕上的暂停画面，然后落在池浅泪流满面的脸上。

一瞬间，池非鱼的表情变得异常复杂。

“你都想起来了。”不是疑问而是陈述。

房间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池浅挣脱陆庭深的怀抱，踉跄着站起来，脸上还挂着泪痕。

“全都想起来了。”她的声音嘶哑，“你的‘小手术’，你的‘小检查’，你的‘小测试’……你对我做的一切！”

原来，她儿时并不是没有母亲陪伴，只是母亲所做的工作十分保密，每年大概只有寒假才有时间接她过去团聚——不应该说是拿她做实验更贴切。

难怪她不完整的记忆里，显少有关于寒假的记忆。

池非鱼把积木城堡放在桌上，脸上的表情恢复了惯常的冷静：“那些都是必要的科研步骤。”

“科研？”池浅几乎要笑出声，“我是你的女儿！不是实验室的小白鼠！”

池非鱼推了推眼镜：“正因如此，你才最适合这个项目。基因编辑必须在亲属间进行，以减少排异反应。”

这句冷酷的专业解释成了压垮池浅的最后一根稻草。

她抓起桌上的积木城堡，狠狠砸向地面，积木四溅。

“所以，对于你来说，什么都比不上你的实验！”池浅声音发紧，“小玖才四岁，那么重要的手术，你根本就不放在心上！呵，小手术？”

池非鱼低头看着散落满地的积木，目光清泠泠落到她身上：“我看过病例。夜天启的骨髓匹配度高达98％，手术风险低于3％。”

“在医学定义上，这确实是小手术。”

池浅攥紧了拳头。

就是她这种置身事外的专业口吻像刀子一样割着她紧绷的神线。

从小到大，总是这样——用数据和事实代替情感，用专业术语掩盖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