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你来说什么都是‘小手术’。”池浅冷笑，“就像当年你在我生产时还在我脊椎上动刀，也想的是做个小实验吧。”

池浅的声音在房间里回荡：“我只记得醒来时全身插满管子，疼得想死，而你——”

她的声音哽住了：“你站在床边记录数据，像观察实验品一样看着我。”

池非鱼摘下眼镜，揉了揉鼻梁：“那是必要的医疗程序。”

“够了！”池浅几近崩溃地挥手打断她，“我恨你！你根本不配做母亲！”

我恨你，三个字从她齿间挤出，随载了二十多年的委屈与愤怒。

池非鱼的身体轻微晃了一下，但声音依然平稳：“恨我是你的权利。但我的研究拯救了无数人——包括小玖。你以为他的手术是怎么成功的？正是基于x项目的成果。”

池浅如遭雷击。

她转向楚清离：“你知道这事？”

楚清离沉默地点头：“池教授改良了基因编辑技术，去除了致病基因。小玖的治疗方案……确实源于此。”

“所以我就该感恩戴德？”池浅的声音颤抖，“感谢你用我做实验，好让你能救我的儿子？”

突然，她猛地攥紧手心：“你收集我和小玖的血液，到底还想做什么？”

池非鱼沉默片刻，说道：“我需要你和小玖的最新血样。技术还有缺陷，我必须确保——”

“滚出去！”池浅尖叫着踢了一脚地上的积木，有一块飞溅到池非鱼腿上，“永远别靠近我的孩子！我不会让他们再成为你的实验品！”

池非鱼看着地上的狼藉，表情终于出现了一丝裂痕：“你不明白这项研究的重要性……”

“我明白的只有一点。”池浅冷冷地说，“对你来说，我从来不是女儿，只是一个编号为x—7的实验体。”

一阵沉默。

池非鱼弯腰捡起一块积木，动作缓慢而僵硬。

当她直起身时，池浅惊讶地发现，她眼睛似乎有些湿润——但这一定是错觉，因为她绝不会流泪。

“好，我走。”池非鱼说，“但记住，无论你信不信，我做的一切……都不会害你。”

她转身离开，背影挺直如常，但脚步却有些不稳。

直到身影彻底消失，池浅瘫坐在地上，所有的力气仿佛都被抽走了。

陆庭深立刻跪在她身旁，将她搂入怀中。

“为什么不早告诉我？”她埋在他胸前闷声道，“这就是你宁可让我误会，也一定要隐瞒我的事？”

陆庭深轻扶她的长发：“我不确定那些记忆你是否能承受……”

“你太傻了。”池浅抱着他精瘦的腰，嗓音发哑，“不管怎么样，那都是我该承受的，而不是你……”

“浅浅。”陆庭深打断她，轻轻吻了吻她的头顶，“我们早已不分彼此。”

楚清离站在一旁，表情复杂：“池教授的某些做法确实偏激了些，但她的初衷是好的。”

“好？”池浅抬头，泪眼朦胧，“什么叫好？把一个孩子当成实验品叫好？”

楚清离沉默片刻：“在医学进步的宏大叙事里，个体的痛苦常常被忽视……但这不代表那些痛苦不存在。”

他顿了顿：“我只是想说……人性很复杂。池教授可能真的认为她在做正确的事。”

池浅摇摇头，不想再听任何为池非鱼开脱的话。

此刻她只想确保一件事：“小玖……她不会再碰小玖吧？”

她是真的不希望自己的孩子，再成为下一个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