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说的倒是也没错。”姜月梨放下毛笔,拉着程雪梅的手道:“母亲也知道他们不是好东西,且已经被贬了,何必再与他们斤斤计较?”
“我就是不想你受委屈。”这些话她听着都刺耳,更何况是姜月梨呢?
“能入耳的我便听听,不能入耳的便当他们在胡言乱语,我若真的因为他们的话而不悦,才是真的顺应了他们的心意。”
这些人个个都恨不得她去死,她就偏要活下来。
见姜月梨如此坚强,程雪梅更加难受了,“我的梨儿如此好,为何要遭受如此磨难?”
她看着姜月梨一步步走到了现在,这其中的不易她是最为清楚的,如今好不容易有好日子过了,却还要面对这些恶人和这难解决的蛊虫。
“母亲。”她微微歪头,靠在程雪梅的肩膀上,“这只是一些小事罢了,只要我还在,京城还算安定,我们一家便能好好生活。”
现在的将军府确实无人敢招惹,可他们私底下偷偷说的那些话也够难听的。
“梨儿,你舅舅前几日托我问你,你对兵符一事作何看法?你舅舅也听了前些日子的传闻,就算面上不介意,但心里还是会后怕,自古以来手握重兵之人势必会被猜忌,就算你与陛下成了,此事也很敏感,如今你们又是这般局面,故而他想要问问你的心思。”
“母亲只管告诉舅舅,将军府不会沦落到家破人亡的下场,陛下也并非会胡乱猜忌之人,只要他不做些过分的事情,将军府可保一世荣华。”姜月梨没有将圣旨的事情说出来,只是让他们放心。
“你的意思是不交兵符?”
“兵符留在将军手中才是这是你的有用,交到旁人手中与废铁有何异?”姜月梨向来是如此看法,更何况京中的情况尚未稳定,谢云霁需要有人帮他镇压这些暴乱。
“你说的也有道理,明日为娘就去与你舅舅商量此事。”
姜月梨知道,程将军让程雪梅来问此事便是心里已经有了主意,来问这些也不过是试探罢了,好在谢云霁的态度一直摆在这,倒是不需要过多担心。
“母亲还是尽早说了此事比较好,免得舅舅心里忐忑。”
将军府就算势力再强,终究只是朝臣,不该做的事情还是不要做为妙。
“你舅舅也不着急,今日为娘就在你这守着。”就算姜月梨已经说过许多次无事了,但她依旧心疼她。
姜月梨无法,只能任由她在一旁坐着。
就在她准备继续练字的时候,程雪梅突然惊呼一声,“梨儿!”
“怎么……”她话未说完,眼前便是一片血红,她凭借着之前的记忆扶住了椅子扶手,这才没有摔倒在地,“母亲可否帮我叫太医来看诊?”
程雪梅瞧着满脸是血的她,早已经方寸大乱,“梨儿你先忍忍,为娘这就去叫人。”
与太医一道来的还有李婉瑶,她是最为了解蛊虫的病症的,可她之前从未出现过这般情况。
“女侯你可还好?”
床上的人儿并无动静,李婉瑶着急的再次问了一遍,却依旧没有得到回应。
“李姑娘先不要着急,看女侯的样子,此时七窍尽是淤血,想必是听不到你说的话的。”太医一边为姜月梨清理脸上的血迹,一边为她检查身体。
谢云霁等人来的时候,他们刚把一盆血水泼出去,此时的姜月梨虽没有方才那般骇人,可却依旧不见亮光,不闻众声。
“梨儿情况如何?”他深色急切,分明是想要得知她的情况。
“陛下还是做好准备吧。”太医从未见过如此奇怪的病症,一个人的五感开始消失,便是时日无多了。
“你再说一遍!”谢云霁紧紧抓着他的衣领,“告诉朕要怎么治好她。”
“陛下,微臣实在无法医治女侯,蛊虫本就来自于漠北,您若想要救人最好还是找一名漠北大夫。”
只是如今漠北已经被灭,就算想要找人都难。
姜子安则是抓着李婉瑶的手,“告诉我,我该如何做,你之前不是也中过此蛊吗?这个症状你应该是最为熟悉的。”
“这……这我也未曾遇到过,我之前除了会变成老妪之外并无其他症状,若不是前段时间我实在承受不住了也不会那么难受。”
在她看来,这蛊虫发作的时候只是会让她变成老妪,其他时候都很老实。
可偏偏在姜月梨身体里这些变得不一样了,她七窍流血后便失去了五感,日后必定是无法下床了。
想到这李婉瑶不由得哭了起来。
姜子安蹙眉,“哭哭哭,你哭有什么用?现在最重要的是将梨儿身体里的蛊虫弄出来,之前书上不是写了吗?既然大巫师不愿意帮,那我们就自己来。”
他现在已经急得顾不得其他了。
“哥哥……”姜月梨隐隐能够听到声音后,便听见了他的喊声,“你莫要欺负李姑娘。”
“梨儿你能听见我说话了?”姜子安激动的蹲在床前,“你还疼吗?”
“我能听见你们说话,但看不见周围的东西,我的眼睛出了问题?”姜月梨方才一直处于一片混沌之中,她不知道她周围有什么人,如今能听见后莫名让她觉得安全了许多。
姜子安不知道该如何告诉她这个残酷的事实,只是蹲在一旁不语。
其余人也都多多少少顾忌着她的感受,不好将真实情况说出来。
没有得到回应,姜月梨便已经知道了答案,“谢云霁,你可以告诉我,我现在的情况吗?”
谢云霁紧紧攥着拳头,脸上带着一抹苦笑,“为何要我来说?”
这对于他来说何尝不是一件残忍的事情?
“因为只有你会对我说实话。”姜月梨顺着声音看去,却依旧是黑漆漆一片,她知道姜子安等人都有顾忌,只有他会告诉她实情。
谢云霁沉默片刻,在众人的注视下,他来到了姜月梨身边,“你能看到我的手吗?”
他的大手在她面前摆动,可她的眼睛却依旧是直勾勾的看着前面。
“我看不见了,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