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帮衬宝二哥也就罢了,可怎的连最有出息的兰哥儿都不帮衬一二?
环儿,如今姐妹们都入了宫,跟着你享了荣华,可珠大嫂子还在外头呢。
她这一辈子,最大的心愿便是兰哥儿能出人头地,为她挣得一个诰命。
你今儿若不给个妥善的说法,明儿我便拉着你回贾府,让娘好好训你一顿。”
殿角的铜漏计时声忽然凝滞,烛影在蟠龙藻井上晃晃悠悠打了个旋儿。
贾环耳垂上那点胭脂印子,被冕旒珠帘轻轻扫过,恰似旧年荣禧堂前不慎摔碎的玛瑙璎珞。
“三姐姐倒是越发会戳人心窝子。”
贾环指尖轻轻掠过案头的青玉镇纸,那是元春省亲时御赐的珍贵物件。
“我还记得那年兰哥儿抓周,偏生紧紧攥着珠大嫂子的银簪子不放手,急得珠大嫂子当场就落下泪来。”
探春腕间的翡翠镯子,不经意碰着御案边角,发出一声清脆的“玎珰”响:
“如今倒也好,簪子换成了火铳图纸,银针化作千军万马。
皇上若是真念着往日情谊……”
她忽而捻起朱笔,在掌心轻轻画圈:
“何不将工部新制的‘神机铳’赐名为‘承志’?”
贾环眸色瞬间一暗。
“承志”二字,恰是贾珠临终前,攥在手中的那本《劝学篇》扉页上的题字。
窗棂外,秋风裹挟着黄叶,簌簌地拍打着槛窗,那声响竟与那年宁国府祠堂前,白幡烈烈作响的声音重叠起来。
“好个伶牙俐齿的皇贵妃。”
贾环忽然伸手,扯开腰间绣着龙纹的腰封,金线绣就的十二章纹逶迤垂落在地。
“朕若是不答应,倒成了薄情寡义的昏君不成?”
探春一头青丝散落在舆图上的天山雪脉处,恍惚间,就像一幅泼墨绘就的千里冰绡。
“臣妾不过是想着,当年环哥儿在学堂把代儒老先生骂跑,还是珠大嫂子偷偷让兰哥儿去送礼,替你赔罪。
她生怕你担上辱骂师长的坏名声,污了日后的前程。”
她指尖在贾环脸上轻轻划过,轻哼道:“如今薛大傻子都封了子爵,兰哥儿哪点比不上他?
莫不是昨晚宝姐姐侍寝……”
话还没说完,她的咽喉便被贾环轻轻衔住。
贾环的喘息,混着龙涎香的馥郁气息,扑洒在探春的锁骨头处,他挑眉,嘴角挂着一抹似有若无的笑意:
“那可不,为了替薛大傻子讨个子爵,昨晚宝姐姐可是费了不少心思……”
说着,便凑到探春耳边,低声说了几句。
探春的瞳孔骤然收缩,仿若两粒幽邃的墨玉。
腕间的翡翠镯子猛地撞在青玉砚台上,溅起的几点朱砂,落在了《贞观政要》的封皮上。
她忽然觉得,喉间萦绕的龙涎香,竟化作了那年大观园烧地龙时用的银丝炭,灼烧得舌根阵阵发苦。
“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