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准你跑出来乱说话的?
还不给本宫快快退下?”
小厦子跪在地上磕头请罪,偏脚下一步也不肯挪动。
眼看绥靖之法被小厦子打乱,陵容只得随机应变。
“皇上不必惊慌。不过是今晚咱们都被吓到了。
小厦子担忧皇上亦同臣妾的缘故。”
陵容勉强笑着,倒显得欲盖弥彰。
皇上一把抓住陵容的衣领,“容儿,欺君是死罪。”
明明是将死之人,偏有那么大的力气。
陵容死命地摇着头,“皇上,有话好好说,切勿动怒。”
钟丞相、黄太傅适时又恰巧地赶到暖阁中。
黄太傅快言快语,“皇上且听皇后娘娘一言,切勿动怒。
那道长的丹药霸道,但也不能让皇上支撑太久。”
“什么叫不能支撑太久?嗯?太医呢?太医呢?”
皇上睁着猩红的眼道,“朕好好的竟敢诅咒朕,都该死!”
他手上渐渐用力,收紧的衣领让陵容喘不上气来。
玉娆跪地哭求道,“求皇上放了皇后娘娘。这件事从头到尾跟皇后娘娘无关。
娘娘的私心,是想陪皇上走完最后一程,不忍见皇上临终忧惧。”
他不可置信地松了手,整个人瘫软在苏绣织金锦被里,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这般,倒像个将死之人了。
陵容不顾刚刚的呼吸不畅,伏在龙床边泣道,“群医束手无策,还是玉虚真人说可以让皇上清醒小半日。
臣妾……臣妾和两位大人也是没法子了。”
“不可能。朕……朕……还不到四十岁。
黄太傅年过六十都还未死,朕怎么会死?”
跪地太傅弓着干瘦的脊背,花白的胡子贴在万字不断头的羊绒地毯上。
“定是有人害朕……是有人害朕!是谁?是谁!”
皇上暴怒,遭了整天罪的予润终于哭出声。眉庄眼疾手快,一把捂住他的嘴。
陵容回头挥挥手,赶紧让眉庄带着予泓和予润退出暖阁。
仪元殿外,女人孩童的呜咽啼哭声传来,在深深凉夜中清晰可闻。
暖阁中众人跪地,俱低着头默默无言。
龙床上的帝王挣扎了片刻,终于安静下来。
“丞相,拟旨吧。”
钟丞相快步走到书案前,敛袖提笔。
“朕之二子予泓,正室嫡出,忠信孝悌……
着继朕登基,即皇帝位……”
皇上的话锋突转,“然朕之六子予治,岐嶷颖慧,蔼然仁者,深肖朕躬。
璞玉浑金,未能执事。故待十年后三月初九日,袭兄长位,明正内外。”
黄太傅猛地抬头,“皇上,承继之事事关重大。
二皇子无故被废,祸起萧墙,今日可预见呐!”
皇上闭着眼,顿了片刻。
“容儿是予泓的生母。你看,予泓可会对治儿不利?”
陵容温默顺从一如从前。
“泓儿最敬爱皇上,最爱治儿这个弟弟。
他喜好山水,常常跟臣妾言,想出宫做行侠仗义的侠客。
皇上请信泓儿,绝不会和治儿有什么纷争。”
小厦子想要说什么,刚直起身就察觉到丞相的靴子踩在他的衣摆上。
钟丞相没看他一眼,认真地站在书案前洗笔。
小厦子左右掂量,最终重新跪了下去。
殿外哭声不断,皇上在虚空中抓了一把,却什么都没抓到。
“叫他们滚,不准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