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丞相卷起圣旨,和黄太傅退出殿外。
陵容和玉娆对视,陵容瞥了离开的两位大臣一眼,偷偷地在她手心里写了个“兄”字。
“容儿,你不要走,你陪着朕。”
色厉内荏了一辈子的皇上,此时的语气中竟有几分祈求。
玉娆临走前踢走了小厦子,将整个暖阁留给了陵容和皇上。
陵容擦净了泪,依偎在皇上的手臂边。
“皇上,臣妾在,一直都在呢。”
好久后,他轻声道,“烛火太亮了晃眼,容儿替朕吹掉几盏吧。”
随着淡黄色的烛火熄灭,窗外的月光又任性地闯了进来,洒下一地清辉。
陵容回到龙床边,“皇上,这样可好?”
他又笑了。
“容儿总也记不住,要叫朕四郎。
和宛宛,和嬛嬛一样,要叫朕四郎。”
他的手轻轻放在陵容的发髻上。
“宛宛是朕此生最为钟爱的妻子,但她早早地离朕而去。
朕曾想,嬛嬛若能替宛宛陪在朕身边也很好,可惜……”
似是不想在临死前想恼人的事,他又怀念起别的。
“容儿你不知道,宛宛的惊鸿舞跳得极好,就算是嬛嬛的惊鸿舞亦不能媲美。”
陵容轻声一笑,徐徐站起身来,背对着他走到窗前。
“容儿,你要什么去?”
陵容卸掉了钗环,散开的青丝如瀑。
随着裂帛之音响起,轻薄的帘幔翩然落下。
“皇上,是这样的惊鸿舞么?”
朗月稀星下,仙子的身姿曼妙。
“翩若惊鸿……婉若游龙……
荣曜秋菊……华茂春松……”
过往种种,仿若走马灯般在陵容面前流转。
还是在太平行宫的扶荔殿,温宜的满月宴上,她和甄嬛、眉庄、皇上、清河王,表演了一场惊鸿舞。
原来此生,也过去这么久了。
“仿佛兮若轻云之蔽月……
飘飖兮若流风之回雪……”
甄嬛曾说,这么好的舞,原不该与欲望纠缠。
难道她在跳这支舞时,想的不是与年轻的帝王谱写一曲帝妃相爱,人人艳羡的恋歌么?
这本也是欲望。
一曲终了,夜风裹挟秋露的湿气微微吹动着陵容的发丝和衣摆。
身姿如绵柳倾向明月,几欲乘风归去。
皇上神色痴迷。
“真美,跟宛宛的舞一样美。
容儿,朕从来都不知道你会舞。”
轻薄的帘幔挽在臂弯处,陵容缓缓问道,“皇上,臣妾从未见过纯元皇后。
臣妾的舞当真能与先后的舞一样么?”
一时间,皇上流露出迷茫的神色。
“皇上,您当真还记得纯元皇后的点点滴滴么?
甄嬛、傅如吟、玉娆,还有甄夫人,她们的模样是不是已经代替掉了皇上心里先皇后的模样?”
“她们……怎么能跟宛宛相比?”
陵容从不反驳他。
她捡起一支玉钗挽了发后,径直走向殿外。
“容儿,你要到哪里去?”
陵容微微侧过头,“皇上稍安,臣妾总要留些时间给玉娆。”
不让玉娆亲手了结了他,玉娆会跟她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