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丞相甩了甩宽大的袖袍。
“事不宜迟,紫奥城和京中各处需在暗地里加派人手。”
陵容微微点头,“这是应当的。
羽林卫都统驸马陈舜和甄珩甄将军都是皇上信得过的人。”
“有皇后娘娘的话,臣也放心了。”
皇上的生死太过重大,即便是丞相也不敢当时就下结论。
“皇后姐姐,皇上危在旦夕,怎么不请玉虚真人来想想办法?”
陵容抬头一看,是身着茜色压金线蝶恋花曳地长裙的玉娆,施施然走进暖阁来。
环佩叮咚,她堕马髻边上甚至还别了朵鲜红欲滴的石蒜花。
陵容心想,玉娆最爱简约清丽的装扮,甚少穿得如此张扬夺目。
一晃神的工夫,玉虚真人自玉娆身后,踱着四方步走到人群中央。
他向陵容略略施了一礼,径直走到龙床边上把起脉来。
不到半盏茶的时间,玉虚将皇上的手腕轻巧地向帐内一撇。
“救不活了。
天作孽尤可恕,自作孽不可活。
即便贫道出手,也就能留出不到一个时辰的时间说遗言。”
小厦子执着拂尘脱口而出,“放肆!言语冲撞皇上,该当死罪!”
陵容惶然不知所措,“连真人都这般说了,这该如何是好?”
不知何时归来的黄太傅搓了搓掌心。
“迟则生变。
真人既然能让皇上开口说话,皇后娘娘还得尽快打算。”
钟丞相点头道,“太傅所言极是。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人心难测,若不早下决断,恐生祸乱。”
陵容掩面哀戚道,“本宫怎么不知两位大人的担忧。
但本宫年纪轻,少经事。不如着人去请岐山王、平阳王进宫来,商量一二。”
钟丞相连连摆手,“不可,不可。更深露重,怎好打扰两位王爷?
容臣等再想一想。”
说罢,他和黄太傅两人去了窗边密语。
为人臣子的未必有本事,但一定会推脱责任。
他们想将皇上生死的责任甩给陵容,陵容万万不能应。
她擦了擦眼角的泪,只等他们商量出的结果。
予泓默默地走到陵容身边,端了盏酽茶奉上。
他低声道,“姑姑和甄大人府上递去消息了,母后稍安。
敬母妃、欣母妃已经将六宫封锁,不准人四处走动。
惠母妃和四弟也在中厅候着。
儿臣进来时,惠母妃的神色还好,不像响午时那般担忧父皇的病情。”
陵容抿了一口茶,道,“你是做兄长的,等下你父皇若是能醒,不管叫谁近前来,你都陪着过来。
哪怕帮忙传个话,也是你的孝心。”
予泓垂眸认真道,“娘放心。”
两位大臣终于商量好了,国事要紧。直言如果皇上神志清醒,也会有此决断。
陵容别无二话,只道,“本宫听人说,将死之人若不知道自己病入膏肓,便能活得更久一些。
若骤然知道自己命不久矣,反而因恐慌早早去了。
本宫私心,想让皇上无知无觉,安心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