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没查出问题,可太医临走之前,还是隐晦地说了一句。
若是再过几日还没醒过来,镇国公府就可以早做安排了,毕竟好好的一个人一直昏迷不醒也不是回事。
抱琴和杏雨桃霜这几个自小伺候她的简直要哭瞎了眼,承恩公府崔家那边的人得知消息后,自然也好不到哪里去。
承恩公老夫人刚得知这个消息立刻就昏死过去,再醒过来的时候,也不顾自己身子,硬是要来看自己的孙女,下面的人拦她不住,只好由着她来了,可老夫人一见到躺在床上的孙女就哭,短短几日瘦了好些,还是太后勉强劝住。
好说歹说,才将人给劝回了承恩公府。
这之后镇国公府广寻天下名医,重金之下不知来了多少名医,可怎么瞧都不见醒转。
最后镇国公老夫人无奈地跟裴宴书提,要不就先预备着吧,不然到时候仓促之间准备,也让九娘走得不够安——
这话还没说完就被裴宴书给打断了,他很平静地说,九娘只是在睡觉。
镇国公老夫人十分犯难,还想再劝,被裴宴书请了出去,那些劝他为崔窈宁准备后事的人全都被他给赶了出去。
这事成了他们院子里的一个禁忌,没有人敢提崔窈宁如何。
到后面几日,裴宴书不许那些婢女再伺候她,改成自己为她擦洗,守在她的床边不吃不喝,等着她醒来。
她们这些下人心里都清楚,他此举是想跟姑娘一起死。
可谁敢劝呢?
太后娘娘和当今还有承恩公府的人都来看过,听到裴宴书的行径只拍了拍他的肩,叹息了一声,什么都没有说。
镇国公老夫人觉得他疯了,去找晋阳大长公主劝他。
晋阳大长公主沉默了许久,最终只淡声说了句:“随他去吧。”
没有一个人劝他。
他们都知道在那些名医判定崔窈宁没救了的时候,裴宴书就已经疯了。
还有什么好说的呢。
承恩公老夫人就算是有心想怪他,看着他的样子都怪不出口,九娘这个样子,他比任何人心里都难过。
都是为了九娘,何必互相为难呢。
桃霜将这七日发生的事情一股脑地告诉崔窈宁,红着眼睛道:“幸而您如今醒来了,不然奴婢们想死的心都有了。”
她们都是自小陪着崔窈宁长大的,说是主仆,更是姐妹。
崔窈宁这样生死不知的模样,她们这些人心里难过,追着她一起去的心都有了。
万幸姑娘没事。
崔窈宁久久失神。
怎么会是七日呢?
她明明只睡了一日……而已?
崔窈宁想到这不敢肯定,因为这一觉睡得格外沉,沉到她醒来时还能感觉到那股疲惫,可她只以为梦里看得太多。
谁想到竟是睡了整整七日,怪不得这样疲倦呢。
崔窈宁回了神,先令抱琴她们去承恩公府给祖母她们报个信,再去支人请裴宴书过来。
最后那句话还没说出口,崔窈宁就已经咽了下去。
因为裴宴书已经进来了,他许是才沐浴过,换了一身银色缂丝海棠纹大袖衫,乌发的发梢往下滴着水珠,似乎瘦了许多,这一身穿在身上竟显出了几分形销骨立的意味,愈发显得眉目清淡,像是随时能够羽化成仙的缥缈的样子。
走近,更能看清眉目。
崔窈宁稍稍坐起身,面前的青年先她一步拿了个软枕给她靠着。
崔窈宁定定地盯着他,招招手,让他俯身下来,捧起他的脸,低低问了声:“裴行之,你刚刚是不是哭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