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青檀在爹娘和哥哥们的身边,感受到了亲情的温暖。只有在他们面前,她不必掩饰自己的真实性格,更不必遵循礼教和规矩,可以肆意的做自己。
哪怕她说错话,做错事,也不用担心会落人口舌。
沈青檀挑开车窗帘子,看着爹娘和哥哥们站在夕阳里目送她,晚风裹挟着漫天黄沙,模糊了他们的身影。她下意识的把脑袋探出去,想要将他们看得更分明一点。
下一刻,沉重的城门“轰”地一声闷响,在她面前关上。
沈青檀呆呆地盯着紧闭的城门,久久无法回神。
因为他们给她的爱太满,太浓烈,所以一旦分离,她仿佛从喧嚣处回归到沉寂,巨大的落差感,让她在短时间内难以适应。
“蛮蛮。”赵颐坐在沈青檀的身边,将她拉进车厢内:“城内马车多,你把脑袋探出车厢,很危险。”
沈青檀转身面向赵颐,紧紧地抱着他的腰,汲取他怀里的温暖,情绪低落地说道:“我们好像不管怎么样,都无法再与远在大周的亲人团聚。”
他们两个在北齐相互陪伴,相互依靠,身边再也没有别的亲人。
赵颐抬手将落在她脸庞上的发丝拨开,低声向她许诺道:“终将有一日,你想见亲人,便可以去见。”
每一个字都犹如千钧之重落在沈青檀的心头。
沈青檀倏地坐起身,捂住他的嘴:“自古以来,女子远嫁,比比皆是。哪怕夫家和娘家都在京城,女子也没有太多的时间回娘家。”
她有些无奈地说道:“我只是今儿个见到亲人,有些多愁善感了,你不必往心里去。”
赵颐知道沈青檀是一个很看重血脉亲情的人,尤其是镇北王府里的每一个人待她如珠如宝,她又如何不想着念着他们呢?
她这么说,无非是不想让他心里有负担。
赵颐眉眼含笑,握着她的腕子,轻轻地亲吻一下她的手心:“为夫知道了。”
沈青檀收回手,整理好了情绪:“我来了云城几日,还不曾出府转一转呢。”
说话间,她重新挑起车窗帘子,想要看看云城百姓的生活,却看到一队人马从马车旁边走去。
而骑马跟在马车后面的都指挥使汪乔信和布政使林有为,却没有下令让士兵将这一队人马拦下,不许他们靠近马车。
沈青檀隐约觉得有些古怪,因为今日有士兵护送他们去边界和镇北王一家见面,如此大的阵仗,寻常的百姓见了,都会退避三舍。
即便没有避让,汪乔信和林有为也会下令让士兵拦下来。
如今两国关系紧张,云城出现可疑的人,不得不令沈青檀警惕。
她仔细地观察这一队人马,果然让她发现了一些蛛丝马迹。
只见他们身姿挺拔,脚步坚定有力,一点都不像是普通百姓,反倒像是训练有素的士兵。
如果是士兵,又为何不穿着甲胄?
而是穿着普通的布衣?
想到这里,她将赵颐拽过来,指着那一队人马:“你看。”
赵颐顺着沈青檀所指的方向看过去,便看到穿着布衣的一队人马,其中一部分人上了角楼。至于另一部分人,因为视角问题,不知道他们去了何处。
角楼位于城墙的四个角落,若是发起战火,便是在这儿观察敌情和指挥作战。
赵颐微微蹙眉,心里有了一个猜测。
北齐帝在云城屯兵了。
这队人马,分明是由士兵乔装打扮。
为何要乔装?
恐怕是为了掩人耳目。
赵颐不知道想到什么,叩击车壁。
马车停下来。
汪乔信驱马过来,询问道:“殿下,您有何事?”
“王妃舍不下爹娘,想再见一见他们。”赵颐径自下了马车,随即扶着沈青檀下了马车。
汪乔信为难道:“殿下,城门已经关了,不能再出城。”顿了顿,他又说:“恐怕王妃的亲眷,也已经回去了。”
“你的话,不无道理。”赵颐微微蹙眉,正要劝沈青檀,却见她眼眶湿润,一副泫然欲泣的伤心模样。他叹了一口气,无奈地对汪乔信说道:“我带王妃去城楼,送一程岳丈一家。”
不等汪乔信再说什么,赵颐带着沈青檀去了敌楼。
“汪大人,你为何不拦着殿下?”林有为急声道:“莫非是殿下发现了什么?故意寻个借口去城楼?”
“王妃从分别开始,便一直把脑袋探出车窗子看她的亲眷,直到进了城,再也看不见为止。她想再见一面亲眷,合情合理。”汪乔信反倒是斥责林有为:“林大人何至于如此大惊小怪?纵使殿下发现了,又能如何?他想给镇北王传信,也已经晚了。”
林有为张了张嘴,却也无可反驳,只得急匆匆地跟着去敌楼。
敌楼是城墙上用来射击、瞭望和屯兵的建筑,赵颐和沈青檀走上空心敌楼,便瞧见这儿不仅有一张床弩,还有不少士兵。
此时,士兵把长箭搭在床弩,似要准备发射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