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靖安帝的眼里,北齐帝就是害死仪贞公主的罪魁祸首,两国之间本来就有着血海深仇。
倘若北齐帝对仪贞公主的死怀有愧疚,平日里对赵颐多有弥补,也不至于让靖安帝如此痛恨他。
可偏偏北齐帝毫无愧疚之心,还为了给贤王登上皇位铺路,三番五次派暗卫刺杀赵颐,这分明就是没把赵颐当亲儿子看待。
既然如此,靖安帝认为赵颐也就没必要顾念父子情分,对北齐帝手下留情。
赵颐沉默不语。
镇北王也不劝他,把几个儿子叫了进来,一家人好好说些体己话。
可美好的时光,终究是短暂的,一转眼间,便到了分别的时刻。
从吃完团圆饭开始,镇北王妃就一直牵着沈青檀的手没有放开。如今,听到北齐的人在营帐外头催促,镇北王妃更是握紧了几分,依依不舍地护送沈青檀去往马车旁边。
沈青檀不想和亲人分别,想要再与他们再多待一些时光。
因为经此一别,还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他们一家人才能够再次相聚。
“娘亲、爹爹、大哥、二哥、三哥……”
沈青檀喉口发堵,一一唤着对他们的称呼,却见他们一个个红了眼眶。
“妹妹,你快去马车里待着。”沈略抬着手臂往眼睛上一擦:“这傍晚的风,也太大了,把沙子都吹我眼睛里了。”
这一擦,他把眼睛擦得更红了。
沈青檀掏出一块帕子递给沈略:“三哥,你拿帕子擦眼睛。”
沈略心里感动极了,大哥和二哥的眼睛也红了,可是妹妹就关注到他了。
可见他是妹妹最喜欢的哥哥。
他摆摆手:“不用不用,三哥皮糙肉厚,这帕子擦脸,刮丝。”
“帕子坏了,那便换新的。”沈青檀被他这话给逗笑:“我回去之后,给你准备一箱笼的帕子。”
“这多不好意思。”沈略搓了一下大手:“三哥明儿个要回凉州,你把帕子送去凉州。”
沈青檀应下:“好。”
沈略还想说什么。
镇北王先他一步说道:“蛮蛮,城门快要关了,你们先回去。”
被沈略这么一打岔,离别的伤感被冲淡了。
“好。”沈青檀上了马车,挑开车帘子,对他们说道:“爹娘哥哥,你们多保重。”
这句话一出口,便催红了镇北王妃的眼睛,潸然泪下。
一只蒲扇大的手掌,拿着一方小小的帕子,擦去她脸颊上的泪水。
镇北王妃含着眼泪看向镇北王,他久经沙场,一张脸晒得黝黑,蓄着长长的胡子,衬得一双虎目十分凶煞。
可她知道,这个粗糙不大讲究的男人,将他满腔的柔情全都给了她和女儿。
女儿与他们夫妻分离,他心里的难过,不比她少。
夫妻几十年,他始终如同巍然屹立的高山,支撑着她,为她遮风避雨。
若是没有他,她未必能够熬到与女儿相认。
镇北王怎么也擦不干净她眼里的泪水,低声说道:“别哭,蛮蛮见了,她会不安心。”
镇北王妃点了点头,强忍着心里的酸楚,纤细的手搭扶在他粗壮的胳膊上,一瞬不瞬地看着马车载着她的女儿离开,朝着云城庄严肃穆的城门驶去。
“砰”地一声,云城厚重的城门在她的眼前缓缓地关上。
分明是在同一片土地上,而一道城门却将他们母女阻隔开。
一如当年,她也是这样送走蛮蛮。
第一次,相隔十四年。
第二次,相隔近一年。
第三次……又将要相隔多久?
镇北王妃在心里期盼着,下一次重逢时,一家人再也不要分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