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轻颜没再多看她一眼，林婉容被人拖了下去，远远的，李轻颜还听见她不甘地大声嘶吼，不由摸了摸鼻子，想起林婉容那孩子滑得有点古怪，正如林婉容自己所说，她很小心很小心了，那孩子还是在六个月时没了，六个月流产，生下的是一个成形的死胎，对于母体的伤害也很大，比生一个更伤身体。

不由幽幽地叹了口气，心中隐有怀疑，但很快将这个念头抛开，这种多余的情绪于她现在的状况一点益处也没有，只是，若她疑心的是真，又是为什么呢？

那不是他的孩子吗？难道仅仅因为怀孕的人不一样，对孩子的感情就不一样？

穿越来了这么多年，对于这个时代的人，有时的思维方式，她还是难以理解。

正胡思乱想着，芍药进来问道：“娘娘，徐尚书提的事，您想得怎么样了？”

“走！”李轻颜起身就往外走，芍药忙拿上她的披风追出来：“娘娘，您要去哪儿？”

“去见个人。”

芍药跟着出了宫，一路弯弯绕绕的，竟然到了大理寺牢里，李承郅也在，见她来，出不意外，牢里关着一名军人模样的人，原来正是那名千夫长，这会子已经有人给他换了身干净衣服，也梳洗收拾了一番，脸上的大胡子也刮干净了，露出原来的面貌，竟然有点面熟。

“他是……”李轻颜不确实地问道。

李承郅点头：“不错，以前是王劲枫的部下，娘娘应该见过。”

王劲枫忠心的部下并不多，这个是他王家人，跟着从晋原王家出来，一起进京，一起上过战场，出生入死过，后来王劲枫成了和秋的禁脔，这个人就不知去了何处了。

“他一直在北山军中，此番随王劲枫一道去北戎剿匪，按说大军凯旋，他该同王劲枫一道回京受奖才是。”李承郅道。

那千夫长也姓王，李轻颜记得王劲枫称他为王四，记忆里的王四沉稳寡言，忠厚能干，而现在的他，眼神混浊呆滞，像是……被人抽了灵魂，成了傻子。

“太医院可来了人？”李轻颜问。

李承郅点头：“来了，但没法医治，他的脑子受了很严重的伤，后脑被重物击重，伤虽好了，脑子却坏了。”

李轻颜正要上前查看，却被李承郅拦住：“娘娘，不可，此人会随时发疯，怕伤到你。”

李轻颜道：“无妨，他认得我。”

“以前或许认得，现在可不一定，娘娘……”李承郅还要阻拦，李轻颜摆手，拿出一个虎头帽子在手中摇晃：“王四，还记得这个吗？”

李承郅无语，王四是三十左右的成年人，娘娘这是拿小孩子的玩意外逗他吗？就算是他以前玩过的……算了，多大人了，怎么可能还玩这种东西。

哪知，王四原本呆滞的眼神却缓缓移向李轻颜手中的虎头帽，逐渐露出寻思之色。

莫非，他还真认得？

边疆战事究竟如何，王劲枫送来了捷报，但人却迟迟未归，还有信说，军队在大梁境内，幽州边界处被一伙不知名的歹人伏击，几乎全军被歼，几万人，在北戎边境胜了，班师回朝，却被自己国家的人给歼灭了，这事透着太多不可思议，赵鸿昱震怒，朝庭上下也非常震惊，派了几波人去幽州，带回来的消息却是，找到了出事地，但一个人也没有，也查不出对方是何种势力，为何在大梁境内能如此神鬼不知地将一个三万人的军队悄无声息的歼灭，对方至少要多于三万人。

这么一支神秘的队伍，敢公然针对朝庭军队，还有如此强悍又隐秘的战力，就像一条剧毒的毒蛇盘旋在赵鸿昱的心头，让他夜不能寐，食不安寝。

所以，这位突然冒出来的千夫长王四，当真非常重要，是唯一能查出真相的突破口。

而这个人，林相并不知道，所以才秘密地关押在大理寺牢中，要说起，林相的长子在大理寺任职，对大理寺了如指掌，把人关在这里，很容易被他发现才是，但也正因如此，才能更好蒙蔽林相长子的眼睛，所谓灯下黑就是这么回事，若关在别外，要应府的是林相所有的眼线，而关在大理寺，只要防着林相长子一人便可。

在此期间，太医院陆陆续续已经来了好几波了，无人能治好王四，甚至无论用何种方式，他要么在发狂发颠，要么，就现在这样，呆呆傻傻，一动不动。

而一个小小的虎头帽竟然让他有了疯颠呆傻以外的反应，这让李承郅和同忧心不已的大理寺卿陆大人震惊无比。

李承郅忍不住问道：“娘娘，他这是……”

李轻颜摇头，示意他莫要着急，更别惊着了王四。

“你还记得？这是铁头的帽子，他三岁时，你买给他的对不对？”李轻颜道。

王四的眼睛死死盯着虎头帽，眼神迷茫中带着一丝执热。

看来，有用！

王四的状态，李承郅和徐尚书都有告诉她，而她因为认识王四，也早早做起了功课。

王四的脑袋确实受了伤，但也没伤到不可治愈的地步，这类病人，有时候外伤很容易治愈，内心的创伤却很难治，王四应该是遇到了非常可怕的事，为了自我保护，脑子作出了应激反应，屏蔽外界的一切事物，活在自己的世界里，疯疯颠颠，痴痴傻傻。

但这种病人，都有自己的软肋，有他关切的人。

而铁头是就打开王四心门的钥匙，铁头是王四的儿子，王四出征时，铁头已经四岁，这虎头帽是铁头三岁生辰时，王四买给他的，铁头很喜欢，王四出征前，其妻梁氏牵着铁头的手送行，铁头正好戴着这顶虎头帽。

但王四家境并不殷实，王四的母亲以前还是王家的家生子，后来王四参军立功后，还是李轻颜帮着将了娘的奴籍改了，王四在军中也好正常晋级，这点，王四很感激李轻颜，当初李轻颜与王劲枫和离时，王四很委惜，也很难过，还找过机会安慰过李轻颜，但他嘴笨，只说了句：“少爷没眼光，这么好的少奶奶，他……对不住少奶奶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