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凡一手覆盖在白祈手上,拍了拍,没说话。
白祈又问:“哥哥不愿说,那就不说我,那除了我,哥哥喜欢什么呢?”
喜欢什么……
季凡也曾问过自己这个问题。
要论吃穿住行,他有的,恐怕这世上大多数人都没有。要说名声在外,他小时候调皮捣蛋惹过几次大祸,长大懂事了之后浪子回头励精图治,替古野庄谋后路,好像自出生以来就常被人做饭后谈资……
要说品行,无妻无妾无不良嗜好,从前一日三餐地爱看话本图集,如今也大多戒了,看多了这种东西,也没什么意思。
所以喜欢什么呢?
眼下被白祈慧眼识珠拎出来问,季凡一时还真答不出来。
“哥哥既然答不出来,那我来替哥哥答吧,”白祈屈了屈腿,挨地更紧了一些,“哥哥什么都有,却又不觉得那些是自己的,对不对?这几月,我观察了很久,见你过生日时不宴请宾客,也不关起门来庆祝,逢年过节都懒得操持,旁人说你是富贵命,你是不是也觉得自己不过是懒了?”
“扯这些做什么?”
季凡被一句话戳破了心事,顿时排斥起来,“我让你解释你识字的事,再说这些没用的,那就不用说了,明日就把你赶出去。”
白祈一听这话,顿时耐住了性子,轻轻放开了环抱的手臂,“好,那我先解释,哥哥别生气。”
他顿了顿,单刀直入道:“我其实……也不是生来就是仆人,我最初的那个家,是周城的小商,我是庶次子,娘是影月楼歌妓,花名合琴,我的字,还有念过的书,都是陪我嫡兄学的,他叫白羿。”
听到第一句话,季凡酒就醒了一半,这孩子是要给他刨根说底?
“五年前,周城闹大灾,家里把生意卖了,换来的银两不多,却也能勉强度日,”白祈静静说着,真好像这些都是他自己的经历一样,“只是有一日,我嫡兄误伤了周城鬼寨监察寮何总事的公子,他家要我家赔五十两,我爹筹不起这么多钱,便听了主母的话,想把我卖了。”
“我那时候生着病,说不出话,我娘在我床前,眼睛哭瞎了,喉咙喊哑了,拼了命地哀求我爹,可人牙子最后还是把我带走了。”
“我随奴车到过刘家,王家,张家,齐家,可他们都嫌我年纪小,身子弱,做不了事,没几日就把我卖回给人牙子,后来过鱼州的时候,我被一个富商看上了,那富商重金把我买回了岳州,此后半年,他找人教我念过书,背过词,学过说话理事,也学过……怎么伺候人。”
“哦?”季凡彻底醒了,“原来我家祈儿十岁的时候就被人惦记了啊……”
“……那哥哥想不想知道,我有没有伺候过人?”
这又是什么鬼问题。
季凡今夜算是对这狼崽子彻底改观了,本以为是雏狼,没想到是是个系统学习过的老狼。
白祈手指尖一滑一划的挠着哥哥尾椎的位置,胸口重新贴了回去,在哥哥耳边轻轻道:“没有。”
季凡脑子“轰”的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