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月相伴。
少年长高了一大截,堪堪能与季凡平视,只差半离。
他被小庄主当祖宗似的供了一个秋冬,养的有些娇,有时乖地像羔羊,有时刁地像小姐。
季凡的身份也在“哥哥”和“丫鬟”之间反复横跳,时而得以揽美人入怀,时而却只能收敛了情绪,揣摩着“主子”的心意行事,却也颇心甘情愿。
按照庄叔的话来说:自得其乐罢了!
季凡的“收敛”之法也总算有了策略方针,他见少年起初只是不爱说话,很慢热,观察久了之后才觉出他一身逆骨,软硬不吃,要想让他改念,需得用日子来磨。
于是他变着花样推水磨。
一时迷上编发,便拿少年来练手,簪成个大姑娘,一时又爱上了做饭,便叫少年打副手,看他被一圈肥猪围地不知所措,叉腰在一边疯笑,“快!就那只!别让这块小五花跑了!哈哈哈哈哈……”
年十五的花灯节,是季凡第一次带少年下山。他原本还怕有鬼寨的暗桩追查少年,少年却宽慰他说:“无妨,我寨之人常戴鬼面,非亲近之人不得以见真容,他们不认得我,哥哥宽心。”
季凡原本被他一句“我寨”激地心里发酸,成堆的酸话就要脱口而出,却又被后半句话给噎住了。
他与少年并肩而立在半山腰,望着山下云归镇的十里长街,没忍住,歪头问道:“那你给谁看过真容?”
季凡眼神炽烈。
少年这次没有回避季凡的目光,只是性格里脱不开“腼腆”二字,被眼前这人牵着小指肚又问了两遍,才支支吾吾答:“寨里的一个朋友见过,寨外……”
“还有寨外的?”
少年闻言顿住,不语,片刻后,他轻轻脱开季凡的手,朝着山下走去。而季凡只在原地愣了一秒就笑着追了上去,“原来你不是鬼寨的家生子啊,那你生在哪里?”
“诶对了,既然你在寨外生活过,是不是说,你本是有自己名字的?你可还没告诉我你的名字呢!喂!你慢点!雪深路滑!”
他一直没问过少年的姓名。
在鬼寨出生的人都是讳谈姓名的,因为他们认为鬼寨是地藏神明的居所,而地藏神明会将新出生之人的气运与姓名相连,若一人得知了另一人的姓名,便会分走那人的气运,不论好坏。
季凡原本想着,既然少年不愿说,那也不必强求,来日成亲之后,唤一辈子“娘子”也好。
可奇怪的是,少年露馅之后,竟依旧不肯吐露真名。
……
放花灯的时候,少年在许愿纸上描了一堆古怪晦涩的符号,一半拿火烧了,一半折好,叠在灯里,推向花池深处。
他俩的花灯在水波的带动下漂了好远,中途被两只不知水寒的水鸟冲散了,季凡的那只就越漂越偏,幸而被少年的赶上,丝萝缠绵,不偏不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