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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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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这女孩子小名叫阿娃,”李姥向郑徽说,“郑郎就叫她名字好了。以后大家住在一起,日久天长,要脱略礼数,才显得亲热些。”

“是的。”郑徽答说:“我听姥姥的吩咐。”

“郑郎昆仲几位?”李娃抬眼看著他问。

“弟兄两个。”

“郑郎行几?”

“我居长。”

“那该称你一郎。”她接著又问:“一郎从江南来?”

“我生长在江南。”

“江南女儿,柔情如水,恐怕像我们这种在风沙堆里长大的人,一郎──你看不上眼吧?”

“不,不!”他极力否认,“我在江南所看到的,多是庸脂俗粉;现在……”他紧皱著眉,因为找不到一句适当的话来表达他的意念而感到苦恼,“我该怎么说呢?总之──可以这样说:这一次到长安来,即使下第,在我已觉得不虚此行!”

“为什么?”她的又黑又长的睫毛眨著,虽晓得她是明知故问,但那份娇憨的神情,别有一种魅力,能使人觉得她确是不明白,并且乐于忠实地回答她的问题。

“只因为我见到了天下无双的阿娃!”他微显激动地说。

她笑了。漆黑的眼中,流转著愉悦的光辉,满足而又谦虚;极整齐的两排牙齿,像贝壳样白而且亮;嘴角因笑容而出现的两条弧线,是任何画师所想像不到的。因此,郑徽又目眩神移了!

李姥咳嗽一声,等他定一定神,才说:“一郎,请那面坐!”

郑徽这才发现,客厅西侧,已陈设了丰盛的酒果。李姥请他上座,他一再逊谢,终于还是李姥自己居了首座;他跟李娃接席,坐得近了,馥郁的香味更浓了,但是他不知道她的香味来自何处?头发上的,还是衣袖中的,或者她的肌肤天生就有香味?

席中,李娃代表她母亲做主人,掳起衣袖,伸出柔腻的手腕替郑徽斟茶;她所戴的金条脱略微嫌大了些,不断啷当地碰击著铜壶,声音非常好听。

“尝尝这个!”她舀了一匙蜜饯干枣给他,“是我自己做的。”

郑徽不太喜欢甜食,但听说是她做的,便把它都吃完了,而且觉得确有与众不同的滋味。

“你们在江南喝什么茶?”她问。

“我不太清楚。只知道是洞庭山和杭州来的。有时也喝川茶。”

“天下川茶第一,这是剑南的‘蒙顶石花’,你喝得惯吗?”

“原来叫‘蒙顶石花’。我在家喝过,只不知道叫什么名字。”

“那么这种酒,你该叫得出名字!”李姥接著他的话说,然后做个手势,命侍儿斟酒。

“慢一点!”李娃笑道:“只准你闻,不准你看。一郎,你把眼睛闭上!”

郑徽不知道她要做什么?只听命而行,把双眼紧紧闭著。

于是,他听到斟酒的声音。然后他发现一只柔软温暖的手遮在他的眼睛上;一阵酒香送入鼻孔,同时听见李娃告诉他:“你闻一闻这酒,叫什么名字?要说对了,才准你喝!”

郑徽只觉得这酒味是在什么地方闻到过的,急切间却想不起叫什么名字?他也不忙著去想──李娃就在他身后,她几乎就像是把他的头搂在她的怀中,隔著衣衫他仍能感受到她的肉体的温馨,而她的身上的香味更浓了,浓得他闻不见酒味!

这是奇妙的一刻,他希望这一刻尽量延长!

“拿近些,得仔细闻一闻才闻得出来。”他说。

于是酒盏的边缘,接触到他的鼻子。而他的兴趣在她的手,闻了她的手,偏著头又闻她的手腕。

一阵吃吃匿笑的声音。是那些侍儿在笑。

“别使坏!”李娃轻声警告他。

他怕把她惹恼了,也想到有李姥在旁边,便不敢太过分。收敛心神,真的好好去闻那酒味。

只要注意力一集中,闻到那酒味,连他自己也笑了──经常在家喝的酒,竟会半天都分辨不出来。

“我知道了。”

“说!”

“这还需要说吗?”

“放开手吧!”李姥笑道:“如果一郎这种酒都不知道,怎么能叫人相信他是荥阳郑家?”

李娃把手放开了,一看那酒的颜色,果然是他们荥阳的名产──土窟春。郑徽已从李姥的话中,听出深意,这试著叫他辨酒,不仅是情趣深厚的戏谑,也是变相的一种考验,要证明他是不是真的“五姓望族”之一的荥阳郑家?他也想到初见李姥时,她的冷淡的神情,以及其后知道他跟韦庆度交好和看到了他的仆从才假以词色的情形。这说明了李家对他的身份是存著怀疑的;因此他特意把“土窟春”的酿造方法,以及它的特点,细细地讲了一遍,藉以表示他是地地道道的荥阳人。

这是一个很好的话题,谈的人有所发挥,听的人也深感兴趣,使得席间的气氛,更显得亲切自然了。

欢乐使人忘却时间,忽然,平康坊菩提寺的暮鼓响了,抬头看看窗外,天色已快暗了下来。

“一郎耽搁在什么地方?”李姥问他。

他稍微想了一下,不肯说实话,“喔,”他答道,“在延平门外五里,一位朋友家。”延平门是西城三个城门中南面的一个,离平康坊相当远,郑徽希望姥姥会想到路远回去不便,把他留了下来。

可是他失望了。“请快回去吧!”李姥说:“宵禁要开始了,犯禁不好!”

郑徽无论如何舍不得回去,假作失惊似的说道:“啊呀,想不到这么晚了,路太远,一定赶不到家;我在城里又没有亲戚,这,怎么办呢?”

“不要紧,不要紧!”阿娃安慰他说:“反正你要过来了,今天晚上就住在这里,也不碍事。”

他心里很高兴,但这需要李姥同意才行;因此,他不断地在偷窥她的眼色──如果李姥真的毫无松口的意思,那也只好他自己知趣,抢先告辞,在面子上还比较好看些。

“妈!”阿娃撒娇地推一推李姥:“到底怎么样?你说一句嘛!”

李姥半闭著眼,“嗯、嗯”地用鼻音哼了两声,是不置可否的表示。

阿娃却喜滋滋地对郑徽一笑,又点一点头,这明明是说:李姥已经答应了。

于是郑徽起身走出厅外,把贾兴找了来,告诉他今天住在这里,让杨淮和牛五留下,叫他和孙桂回去看家。然后又吩咐贾兴取两匹重绢,跟他一起回到厅里。

“阿娃!”他指著贾兴手中所捧的重绢说:“这一点不成敬意,只算我做个小东,请你叫人借一桌酒,让我请一请姥姥。”

重绢与钱通用,是开元年间有过诏令的,所以这两匹重绢,不算见面的礼物,阿娃便不肯收,“今天你是我们的贵客,没有让你破费的道理。”她说:“只不过天已经晚了,没有什么好东西请你吃,草草不恭,委屈了你。”

“不!”他固执地:“叨扰已经很多了,一定得让我尽一点心意,才说得过去。”

“何必如此?”李姥开了口,“日子长得很,一郎,今天你不要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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